走进这个新婚的家,任何人都能看到客厅左边的墙上,挂着他和新娘合影的婚纱照,而右边的墙角,却放着他的遗像。如果不是大门上的白色纸条暗示着什么(当地风俗,家里死了人要在门楣上贴白纸),人们完全看不出这个家庭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窗户上的喜字还在,所有的家具都泛着光亮。 “他出事的时候,刚好是结婚第110天。”他母亲说完这一句,声音立即哽咽,花白的头发埋进两臂间不停地颤抖。今年32岁的戴某,死于8月15日晚上的一场车祸。死于这场车祸的,一共有4个人。戴的妻子也经历了这个生死劫,她和腹中的胎儿,是事故中的幸存者。她仍在医院接受治疗,不过,家人还没有告诉她,孩子的父亲已经撒手人寰。“这是舟山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交通事故”,在交警部门,每一个和记者打交道的民警都会告诉我这句话。
桑塔纳前后撞翻了两辆摩托车
翻了十几个跟头
车里的两个人都甩了出来
定海交警大队事故中队长陈拥军说,他们在8月15日晚上7点41分接到报警,事发地位于海天大道翁浦桥。“我们到达现场时,4个人全躺在地上,包括一辆桑塔纳轿车里的两个人和两辆摩托车的驾驶员,轿车上的两个人都没系安全带,显然是被甩出来的。”现场勘查,警方发现肇事的桑塔纳车头右侧首先追尾撞上了一辆踏板摩托车,摩托车的后车轮被直接撞飞,导致摩托车驾驶员俞平燕当场死亡;紧接着桑塔纳又追尾撞到了前面一辆大绵羊摩托车,造成戴某夫妇倒地,桑塔纳副驾驶座的陈舟被甩出车子后也当场身亡。戴某和肇事司机虞斌随后被送进舟山医院ICU抢救,但均告不治。陈拥军说,“撞击两辆摩托车后,桑塔纳连续翻了十几个跟头,既有前空翻也有侧滚翻,还好路边没有人,否则后果更加严重。”事故发生后,警方经过血液测试排除了虞斌酒后驾驶,他的手机通话记录也与事发时间不一致,说明在事发时并没有打电话。事发地路况比较好,视线也不错,警方分析,事故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注意力不集中造成的。“虞斌是2004年7月取得驾照的,还是一个低年资的驾驶员,车辆又是借来的,这说明他也可能缺少行车经验。由于他追尾撞击两辆正常行驶的摩托车,所以他对这起事故负全部责任。”结婚才几个月的她还有肚子里4个月大的孩子以后该怎么面对戴家当天晚上得到了车祸消息,全家人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接到通知:戴某因碰撞导致肺挫裂伤,造成呼吸困难而死亡。事故现场离他们村口不过一公里,但他们一直不敢多看一眼。“我和老婆都是快60岁的人了,除了儿子我们还能依靠什么?”老戴看着儿子的结婚照喃喃自语,“现在我们都对儿媳妇说儿子去上海治疗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出院了我们都不晓得该怎么跟她说。他们今年4月份结的婚,她才27岁,以后迟早还要嫁人的,这肚子里的孩子只有4个月,如果能生下来最好,不能生下来……”老戴用力吸着烟,不再言语。母亲坐在厨房条凳上,两眼看着墙角发呆,眼窝周围的皱纹里布满了泪痕,除了叹气,她无力再述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无疑是悲剧中的悲剧。肇事司机虞斌的父母则不知去向,邻居说他们外出打工去了。虞斌生于1982年,是家中的独子,他死于失血性休克。事发当晚,他开着王某的车和朋友去另一个朋友家,结果在途中出了事。车主可能是最冤的“冤大头”他最少还要赔98万元车主王某是这一出悲剧中的“冤大头”,虞斌的肇事让他背上了上百万元的债务。记者找到他家时,铁将军把门。邻居说,事发后肇事司机已经死亡,赔偿的事落到了他头上,当时他还送了几万块钱丧葬费到交警队,后来听保险公司的人说,他当初的保险额很可能赔一个人都还不够,就说要出去筹钱,后来就再也不见人了。交警部门透露,王某的车有20万元的第三者责任险额度,加上两个座位险一共是30万元。按照浙江省交通事故的处理办法,赔偿标准以当地上年度居民平均收入为基准,舟山的标准是16000余元,死者应当要赔20年的抚养费,那一个人至少得32万元以上。也就是说,现有的保险总额全部赔付给一个死者家属都不够,他至少还要承担98万元的赔偿。浙江天安保险公司詹女士说,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和《保险法》的有关规定,肇事车辆参加机动车第三者责任强制保险的,由保险公司在责任限额范围内支付费用;超过责任限额的,有权向交通事故责任人追偿。由于肇事者往往不确定,保险公司只对投保的车主负责,因此超出保险赔偿限额又找不到肇事者(死亡或逃逸)时,必须由车主来负责其余部分的赔偿。
记者手记
进入死难者家庭,就像是揭开他们的伤疤,然而,我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去忠实记录和展示这些人生无常、世事多变的画面,以此来警醒世人。事故现场,记者看到路边还有两个印迹依稀可辨,那也许就是两辆摩托车被撞击的地方吧。在事故发生的前方100米左右,就是一个红绿灯路口。报警人沈先生说,那天夜里,他就在这个十字路口等红灯,结果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回头看时,似乎还有火光,一辆轿车一路翻滚着,就像“大片里放的镜头”那样,最后撞在绿化带里停了下来。缓过神来后,他掏出手机报了警。在舟山,随机坐上出租车,问到这起车祸,每个的哥都说知道。车流相对稀少的岛城事故本来就不多,发生这样一宗重大的车祸确实罕见,而上一次较为严重的车祸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初,那次死了3个人,已经成为一些当地人的童年记忆。(记者唐泽文都市快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