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林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城关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是这两天的新闻热点之一。很多评论者认为，此举具有“破冰的意义”，是“法治的标本”等等。不能说这些评价没有道理，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案子有些怪异。

　　民事诉讼（大民事，包括行政诉讼），无非是通过法院调整利益。从法理来说，公堂对薄的双方应该都是独立的利益主体。如果诉讼双方的权利都分不清楚、身份互不独立，那么所谓“调整”也就难免“糊涂”。中国的各级政府都是隶属关系。乡（镇）、县、市、省、国务院等五级政府的关系，就像是手指头、手、胳膊、脑袋和身体的关系一样，它们虽然也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但根本上还是“一体”的，它们虽然也有各自的利益，但根本利益是一致的，总之都是“政府”。在这种体制下，“下级服从上级”是基本的行政伦理。“手”当然要听“脑袋”的指挥，如果用手狠敲自己的脑袋，难免有精神不正常之嫌。

　　当然，有评论认为，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挑战的就是行政伦理，这正是这个官司“破冰”的关键所在。但问题是，司法该不该挑战行政伦理。在法制社会，依法办事是最高的伦理，无论什么纠纷最终都可以提交法院裁判。但法治伦理也应该尊重行政伦理，就像司法制度也应该尊重社会伦理或风俗习惯一样。作为至关无上的游戏规则，法律制度都是建立在社会规则的基础之上的。如果司法随意破坏通行的社会规则，那么法律也将失去根基。行政伦理也是社会正常运转的重要规则，其重要性可能仅次于法治伦理。对它，法律也应该保持敬畏，不能随便就“挑战”它。不然，行政的秩序就会受到损害。

　　也许有人要问，难道说镇政府就不能依法“犯上”吗？当然不是。应该说，在行政体制之内无法解决的矛盾，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依法提起诉讼。

　　任何一级政府都有权状告上下级政府，但这种诉讼又颠覆了行政伦理。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矛盾？问题出在哪里呢？在法制比较健全的体制之下，即使是县政府状告联邦政府，也不存在挑战行政伦理的问题。因为那里的行政伦理是地方政府在法律的框架下“各自为政”，而不是“下级政府必须服从上级政府”。

　　镇政府状告县市两级政府确实是一个符合法治原则的“突破”，但挑战行政伦理却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要消除这种冲突，必须建立与法治相配套的行政体制，塑造新的行政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