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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搭铺,成了农民工的“家”。
挂牌找活,有时候并不顺利。
8月25日晚8点40分,一名51岁的新民来沈打工者死在鲁园附近的一家保险公司门前,死因不明。周围民工说,他每晚都在这里露宿。
夜幕深沉,鲁园劳动力市场一些外乡来沈的打工者会不约而同回到自己的“地盘”。他们以路为床,以天为被,四周的树木就是墙,深夜睡去,清晨醒来。
露宿街边的有两种人,一种是住在户外图凉快的,另一种是没活儿干没钱住宿的。他们的心情也分两种,愉快和苦闷。连续两晚,今报记者走进了他们的“家”。
民工的话 找活干何必睡路边
邹家富,34岁,河南人,来沈阳打工已经有三年了,夏天时常露宿街边,相熟的民工都叫他“小忙”,因为无论白天晚上他总是忙得很。白天忙干活,晚上忙睡觉。
鲁园劳动力市场附近那家保险公司门前的大台阶,是一些农民工的“星级卧室”,每天晚上都有十几个人来此过夜。
“这里住的十几个人有几个是真没钱,还有几个和我一样是凑热闹图凉快。”邹家富说,还有几个打工者住在鲁园假山附近的凉亭里。
“只要想挣钱就有活干,不至于在外面住。”他说,不去找活的是很少一部分人,他们没有钱只能在外面住。
8月30日晚上9点多,已经有人抱着行李来到那家保险公司门前的台阶上。
“他们都是从鲁园那边过来的,吃完饭打完扑克,也该过来睡觉了。”邹家富说,深秋一到天一变凉,这里就没人住了。
“别看我们都在这里住,其实互相都不怎么熟。”谈到25日晚上这里猝死的打工者,邹家富说。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掏出一根烟,“就是这。”他用手指着还有血迹的一块地,又冒出一句,“知道吗?这里挺多人烟都抽不上。”
捡瓶子卖 熬过最艰难的日子
邹家富是一个健谈的人,他说自己念过中专,家里穷念到半路就不念了,还有一个妹妹。
“我学过木匠,但是现在木匠活儿不好找,所以什么零活我都做。”2003年,他刚来沈阳的时候因为找不到活儿,饿了3天,后来看到街边有很多人捡塑料瓶子卖,就跟着干。
“没想到捡瓶子让我把人生中最难的时候挺了过来。”他说,在拿卖瓶子的钱吃到第一口馒头时,“我吃的是咸馒头,因为眼泪先流到了嘴里。”
现在,他在一家饭店帮忙,下班的时候只要看到塑料瓶子还是不会放过。“当时我就想,不管以后我能不能找到工作,有空的时候还是要去捡瓶子。”
懒散工友 干两天活赚钱喝酒
8月30日晚上9点30分,那家保险公司的台阶上已经来了很多人。一个和邹家富白天在一起找活的工友过来找他。“别在这住了,去我们那边吧,这里死过人,不吉利。”
邹家富没有回答,简单把自己的行李用一根尼龙绳捆了两圈,朝鲁园的假山走去。
“今天你怎么没喝呀?”邹家富觉得很意外,“没晃着来找我。”
走了10分钟,记者跟随这两个人来到假山附近的路边石台上坐下。
“借我几块钱,买盒烟。”工友笑嘻嘻地伸出一只手。邹家富从腰间掏了一会儿,抽出一张5元钱扔在工友怀里。
“他人还挺好,就是太懒,劝他也不听。”邹家富说,几乎每天他都要“资助”这个人。
“别看同样住在外边,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因为图凉快才住在这。”邹家富和几个工友在长白地区租了一间平房,每天都骑车来鲁园找活干。
“他一分钱都没有,挣两天钱就不干了,回来喝酒,没有钱了再去干两天。”说起那个工友,邹家富又抽了一根烟,“浑身上下也翻不出三块钱,就是一个酒蒙子。没钱时就去别人那蹭一口。没办法,谁让我跟他是老乡呢。”
路边危险 “保险柜”压在身下
8月30日晚上10点40分,路上的车辆渐少,风有些凉。在昏暗的路灯下,邹家富还没有睡意,他的老乡已经在路边搭好“床位”进入了梦乡。
“看见没,就在那。”邹家富指着马路对面一根电线杆下蜷缩着的民工说,“两年前那里发生过车祸,我亲眼看见的。一辆面包车为了躲一辆轿车,冲上了人行道,轧折了睡在那里的民工的一条腿。”
他说,住在外边不光是容易得病,而且还很危险。
“听说死的那个老头得的是脑出血?”记者又问了一句。
“好像是喝多了,走在台阶上踩滑了,脑袋正好磕在台阶上,当时就不行了。大家都这么说。住在这里的人好多都这样,挣点钱就喝酒,总是迷迷糊糊。”他把自己的衣服撩了起来,“看,这是前年在工地砸的,一到阴天下雨我比天气预报还准。钱没攒下多少,攒下一身病。”
8月30日晚上11点20分,风有些大,邹家富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了两件外衣,这是他特别加工的。
“我觉得挣点钱不容易,应该珍惜。”他穿上了一件,将另一件衣服里子翻在外面。“这是?”
“我的保险柜。”他笑着说。原来他将两件外套的里子都缝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兜,还缝上了拉锁。“我每天把零钱换成整的,然后就放在这个兜里,睡觉时把钱压在身下,这样安全点。”
太老实了 睡在路边觉得塌实
8月30日晚上11点50分,风很凉。“走,我带你去看一个朋友,他挺有意思。”
“这个点人家睡觉了吧。”
“不能,现在路上车还不少,他睡不着。”邹家富带着记者来到附近的一条马路,顺便还捡了两个瓶子。在人行道上的两棵树中间,一个穿着白色老头衫的人坐在那里正挠着后背。
“他总在这呆着,除了上厕所,整个夏天吃住都在这里。”邹家富说起43岁的李钢刚来到这里的情况。
白天他举着自己做的木牌,站在这个他认为是安全区的人行道上找活儿干,晚上了就把自带的行李铺在地上,原地卧倒。
李钢的“安全区”在人行道上,距离马路有两米左右。“我认为在路边挺安全的,去旅店住也不放心,这里晚上还有灯,呵呵。”李钢说,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睡觉前先在人行道的路砖上铺上一层草垫子,再将两床已经露出棉絮的被铺在上面。
他说,在路边睡觉,当汽车从旁边驶过的时候,总有一种从头顶开过的感觉。
记者体验 住一宿打三瓶点滴
8月30日凌晨零点30分,邹家富带着记者回到“家”里。
“你就住这吧。”他几乎把自己所有的被褥都拿了出来,给记者铺在一个“避风”的角落。躺下之后,记者立刻有了一种“离家出走”和“无家可归”的感觉。
“你冷吧?”说着他将一个露出棉絮的薄被递了过来。记者用冻得发抖的手接过薄被,但是放在身边一直到睡去也没有盖在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感到一阵震动,记者慌忙地坐了起来,原来是一辆卡车从身边奔驰而过,留下滚滚灰尘。低头看了下表,凌晨3点10分……
天终于亮了,依然是被车叫醒的。
记者打着喷嚏起身告辞,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到医院打了三瓶点滴。
鲁园工会 有困难我们会帮助
昨天,记者来到了沈阳鲁园农民工工会,工会的常务副主席张学东说,“我们每天下午4点半就下班了,所以对个别民工露宿街头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张学东说,虽然工会的资金很紧张,但是可以给真正困难的人提供每次30元到50元的小额补助。“农民工有困难可以找我们,不必露宿街头,虽然提供的帮助是暂时性的,主要还是靠农民工自己。”
鲁园工会副主席杨春文说,大部分的打工者都很勤劳,能够解决自己的食宿,但是也有些人有些懒惰,每天在鲁园里躺着,不主动找工作。
杨春文很同意邹家富说的那句话,“只要想挣钱就有活干,不至于在外面住。”
见习记者周伟实习生刘守金李欣/文张安民/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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