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世界著名的经济学家,一方是中国最贫困地区的的农民。在宁夏回族自治区西吉县火石寨乡小川村,他们之间进行了一次平等交流。
8月20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地球学院院长杰夫瑞·萨克斯教授一行,来到小川村进行扶贫调研。 杰夫瑞·萨克斯1978年和1980年分别在哈佛大学取得了硕士和博士学位,曾任国际发展中心(CID)主任,哈佛大学国际贸易发展中心(HIID)主任,国际经济研究局研究员。
早在1994年12月,美国《时代》杂志就称杰夫瑞·萨克斯为“世界上最知名的经济学家”。
小川村山大沟深,土地贫瘠,干旱少雨,年降雨量270毫米左右,而且主要集中在7、8、9三个月。该村现有264户,1487人,已经通电,但没有文化室、卫生室。2005年该村人均有粮310公斤,人均收入1000元左右。小川村不是西海固最贫困的村,但有代表性。
8月20日早7时,萨克斯教授一行就从银川市赶往300多公里外的小川村。因为前一天下了一场雨,通往村子的道路非常泥泞,结果汽车绕道而行,直到下午2时,才到小川村。
杰夫瑞·萨克斯首先来到村民赛祖个家中,他询问赛祖个家中有几口人,赛祖个回答:“5口,丈夫在外打工,3个孩子都在上学。”杰夫瑞·萨克斯接着问她:丈夫到哪里去打工了?有没有与家人联系?通过何种方式联系?是写信还是打电话?打电话方便吗?到附近有电话的邻居家打电话要不是要交钱?
杰夫瑞·萨克斯又问起她的孩子。学校离家近吗?孩子们的身体是否健康?是否都打了疫苗?最近的卫生所离家有多远?如果家人生了大病,送到县城医院需要多长时间?通过怎样的方式?
给杰夫瑞·萨克斯较大震撼的是,现在西海固的农村,出现了在战争年代才会发生的状况,基本上只留下老人、妇女和儿童。赛祖个的丈夫外出打工,已经有几个月与家庭失去了联系。
当地村民觉得很奇怪,这个外国人问题可真多,就像自家的一位亲戚,态度平易近人,问完话后还不停地道谢。
杰夫瑞·萨克斯不仅仔细询问村民的生活状况,而且对许多问题都要眼见为实。他到村民马岁女家中看到一台电视机,就问马岁女电视能够收到节目吗?马岁女回答可以收到8个频道的节目,他便打开电视看看,但是因为山大沟深,电视信号不稳定,没有画面。马岁女便挪动、调整院子里的电视电线,最终电视画面出现了。在此期间,杰夫瑞·萨克斯一直在耐心等待。
到村民兰生杰家中,杰夫瑞·萨克斯看到村民家中有一套沼气设备,便问这家主人是否已经使用沼气灶?兰生杰说能够使用。但当杰夫瑞·萨克斯打开沼气灶时,沼气却不能燃烧,兰生杰这才告诉杰夫瑞·萨克斯,县上才开始推广沼气,他家刚刚安装有关设施,还没有真正使用。
杰夫瑞·萨克斯还通过询问了解到,小川村主要种植土豆,从种植到收获大约4个月的时间,当地妇女除了种地外,其余的农闲时间待在家中,没有条件从事其他副业,而且许多妇女是文盲。当地农村老人的生活状况非常艰难,基本处于无依无靠的生活状态。
杰夫瑞·萨克斯共走访了小川村4户村民,几乎在每个家庭,杰夫瑞·萨克斯都会与主人交谈半个多小时,随后他还到小川村村委会、小川村小学和小川村卫生站进行考察。离开小川村时,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
当天晚上,杰夫瑞·萨克斯又抓紧时间与当地政府官员交流,探讨如何帮助当地群众走出贫困。
当地政府官员感到,杰夫瑞·萨克斯的思路与其他一些扶贫机构的思路不同,他的扶贫理念不仅仅是解决眼前的一些贫困问题,而是考虑到一个中长期的发展目标,考虑到一个村子10年、20年后村民需要什么。他希望了解当地政府关于当地农村的具体发展规划,希望自己对贫困村的扶持与政府的设想之间能找到共同点,扶贫的投资应有利于这个村子20年后的发展,他认为他们的扶贫投资如果不能发挥这样的作用,那么无疑是失败的。
同时,杰夫瑞·萨克斯的扶贫理念也是以人为本的,关注个体的生存状态。他的问题都是围绕一个具体的村民、一个家庭,询问他们的教育、健康、工作、生活状况以及最迫切的需要。他也反复地询问每一名与他交谈的村民,如果联合国能够为他们提供帮助,他们最需要怎样的帮助。
他对扶贫工作的研究,不是空泛的研究,而是非常具体的。他设计了许多具体的扶贫模式,并研究了完成这种模式需要做哪些工作,这些工作有哪些关键点,这些关键点可能遇到哪些障碍,如何克服这些障碍等。
杰夫瑞·萨克斯认为今后的农村应该有由老人、青壮年男子、妇女和儿童等构成的合理的人口结构。同时他也希望将互联网等现代科技引进偏僻的农村。他希望在小川村建立一个网络信息中心,培训当地农民,同时也方便他们与外界的联系。
杰夫瑞·萨克斯始终认为经济学就应该是对老百姓有帮助、对穷人有帮助的学科。他说:“经济学从亚当·斯密开始,就研究如何促进全人类的共同繁荣,所有地区经济的共同发展。”
杰夫瑞·萨克斯告诉记者,他从一开始学习经济学,就对消除贫困的问题非常感兴趣,但不知道怎样去做消除贫困工作。一直等到1985年,他的一位学生来问如何帮助玻利维亚的穷人,他才真正开始从事具体的帮助穷人的工作。1986年至1990年,萨克斯教授任玻利维亚总统顾问,在任期内他协助设计并执行了稳定经济的计划。萨克斯也是玻利维亚债券回购项目的缔造者之一,那是20世纪80年代首个债务削减项目,此项目成功地将玻利维亚商业银行的债务削减了一半。玻利维亚的债券回购成了解决发展中国家债务危机的重要里程碑。
从1985年至今的21年间,他一直致力于消除贫困的工作。作为一名国际知名的经济学家,萨克斯认为深入到中国最贫困的西海固地区的农村是一件必须做的事情。
“1978年,一个偶尔的机会,我来到印度的一个贫困村庄,看到当地的贫困状况,才发现原以为已经了解的许多知识,其实并不了解。我认为经济学家必须到农村去,到现场面对面地了解情况,才能了解贫困,帮助穷人消除贫困。”他说。
目前,杰夫瑞·萨克斯也是联合国秘书长科菲·安南在“千年发展目标”方面的顾问,还具体负责联合国的“千年村”扶贫开发研究项目。在宁夏期间,萨克斯先生与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进行了通话。
这意味着,小川村有望成为联合国“千年村”在中国的第一个项目点,在未来3个月之内要启动,迎接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先生今年11月份的来华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