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宇明

　　中国人很讲究面子，所谓面子，就是体面、表面的虚荣，个别时候也与自尊难解难分。适当的面子意识能让人保持对一些事情的敬畏，有利于生命的远行。比如男人爱面子，也就不屑于偷偷扒扒；女人爱面子，也就视情妇、妓女之类的身份为洪水猛兽。不过，面子是一把双刃剑，过了头，是会伤人的。

　　最近广西合浦就发生了一起荒唐的“面子”事件。合浦县党江、石湾等乡镇在今年几次台风中受灾严重，合浦县妇联向自治区主管部门申请了一笔慰问金，发给受灾的乡镇。县领导临时有事，委托县政府办公室一名女副主任做代表。8月18日，慰问组抵达党江镇，由于连接党江镇的桥梁被洪水冲断尚未修复，镇主要领导都到受灾村子里组织恢复生产，只有镇妇联主席带着一些受灾的妇女在等待。这些妇女的家离镇政府近10公里，桥断后不能通车，大部分是步行来的。看到镇主要领导没有露面，该副主任脸色大变：“叫我来是干什么的！”然后，不顾等候慰问的受灾村民，丢下一句：“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驱车扬长而去，活动组织者和乡镇干部都惊得目瞪口呆。（2006年8月26日《中国青年报》）

　　乡镇发生洪灾，乡镇主要领导理应奔赴救灾第一线，将接待慰问组的事委托给镇妇联主席无可非议。可这位女干部觉得接待干部级别太低，自己失了“面子”，采取极端不负责任的行为，只能说明此人素质太低，缺乏起码的良知和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责任心。

　　当面子与良知发生冲突时，它们会呈现三种造型：一是面子打败良知，二是面子与良知平衡，三是良知驱逐面子。所谓面子打败良知，就是在面子“受损”的情况下，放弃自己的责任、使命、义务。面子与良知平衡，是指某个人感觉自己的面子被“伤害”，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该做的工作还是一丝不苟地去做。良知驱逐面子，则是彻底看轻表面的虚荣，对别人“伤”自己面子的行为一笑置之，把全部精力投注到担当的工作上。

　　不同的面子与良知造型，首先反映了人的灵魂的纯度。一个心中充满功名利禄、特别在乎一己得失的人，不会走向第三种造型，因为第三种造型需要“委屈”，更需要付出。只有那些经常打扫自己的心灵、视奉献为快乐的人才会真正在乎良知，也才有可能在面子与良知发生冲突时，作出让人仰视的选择。

　　人的社会不是动物社会，我们永远需要灵魂的温暖，这种温暖，有的我们可以自己给，有的却只能依靠别人。所谓人文精神，在某种意义上，其实就是一个人、一个社会给人温暖的一些举止。选择怎样的面子与良知的造型，实际上体现了我们内在的人文深度。你关爱他者的生命，希望他们得到温饱、尊严、自由、快乐，你就会把良知揣在心头。你把自己的工作只是当成谋生的手段，对他人只有冷漠，就很容易干出像那位女干部一样为人不齿的行为。

　　一个人关键时的言行往往是以其内在的品德作为依托的，我们现在提倡对干部进行各种考核，在我看来，考察一个干部紧急关头选择何种面子与良知造型，比什么考核都管用，也更能让公众生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