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远红
我生长在农村,知道“农村”这两个字曾经意味着什么?闭上眼睛就是乡间土路上的牲畜粪便,衣着破旧的农民睡眼矇眬地走出茅草屋,穿过村路去田里。行人在前面走,鸡鸭鹅狗尾随在后面叫。辛勤的劳作换不来富裕的日子,农民依然是付出最多获得最少的群体,依然窘困地生活着,他们不求吃得好、穿得好,只想能供孩子读书,让下一代有出路。 可往往是拿不出费用,眼巴巴地看着孩子辍学,重复着老一辈的生活。所以,在我们乡下,能够考上大学,然后工作生活在城市,那是相当体面的一件事儿。
但这次回乡下,让我不由得耳目一新。
先生哥哥的孙女结婚,约我们去参加婚礼。一踏上村路,就感觉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年坑坑洼洼的土路都变成了石板路,两边的白杨洒下浓密的绿荫,远远看去村庄一色的砖瓦房,进到大哥家,室内的装修让我暗暗吃惊,宽大的塑钢门窗,淡雅的墙纸,高档的复合地板,时尚的组合家具,各样电器一应俱全,尤其让我目瞪口呆的是他们居然自己修通了下水道,配有热水器,劳作一天后可以在家里洗澡!
看着这一切,我问大嫂:是不是只有咱们家这样?年过半百的大嫂笑着说,哪儿呀,现在凡新盖的房子都这么装修。我说这得多少钱呀?大嫂则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哪家一年不挣个几万的呀!
天呐!我心里竟然隐隐地泛酸!我们在城里辛辛苦苦围着一个小作坊干上一年,才仅够维持一般的生活。我差点要怀疑她话里的真伪了。可是我了解大嫂,10多年前,我跟先生相爱后,常来大嫂家,那时,他们一家五六口人挤在两间草房里,经营着30亩的果园,一年辛苦下来,也所剩无几。大嫂身体不好,但每天照样跟着大哥下地。那时,很少见到她笑,劳累加上疾病的折磨,我更多时候看到大嫂紧锁眉头……如今,大嫂爱笑了,人也变得富态了。
吃完喜宴,我和先生放弃坐车,在哥哥的陪同下从距离小村5里路的镇上往回走。午后的阳光炽热地洒向山地原野,不远处群山叠翠,反衬着蓝天白云,山下是相对平展的庄稼,长势喜人。没走多远,就望见了哥哥家的果园。哥哥介绍说,近年来果园基本上没有收入,经济来源主要靠奶牛场,还有包地的收入。现在村子里几乎100%的农户都在从事养殖业,种地反倒成了副业。正说着,村路上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边说边笑地走过,看她们的服饰打扮及容貌气质我猜想这肯定是城里的孩子来乡下度假的。
“叔叔好!”她们礼貌地跟哥哥打招呼。哥哥说,这都是村里的孩子,有的在省里读大学,有的在县里读中学。我问,现在村里还有辍学的孩子吗?哥哥说,现在家家一个孩子,村里人的观念也都更新了,供孩子读书是最要紧的事儿!我故意说,过去在农村盖房子娶媳妇才是第一大事!家长都不愿意供女孩儿读书,女孩儿将来要嫁人,供也是给别人供的。大哥笑出了声,亏你还是文化人,你的观念早过时了!现在无论男孩女孩,考不上大学都不算完!听到此,我也忍不住笑了。
沿着狭长的过道,我们来到靠村子东面的果园,仿佛一下子置身于独特的避暑园林,看到苹果、李子、海棠、葡萄、花红、铃铛果、太平果、大秋果都已接近成熟,到处是果实,到处有馨香。
果子成熟后,嫂子就挎着小筐家家户户送水果,让村里人尝鲜。哥哥则坐着车,县里一趟,市里一趟地挨家给亲戚朋友送水果。如此下来,果园不仅是村人公认的“美景胜地”,更是大家联络感情、品味丰收喜悦的乐园。
到了晚上,我想该早早休息了吧?谁知,孩子们居然凑在一起上网,大人们看电视也不光奔着娱乐节目,而是关注中央七台的农村节目。法制频道也是他们热衷的,他们边看电视边谈论着一个个从法制频道看到的案例,感叹着做人要踏实肯干才有好日子过,才不辜负如今的好政策。
从乡下回来,我居然好几天缓不过神来。我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太美了!太美了!先生说,啥意思,要不咱也搬过去,我说同意,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