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被劳教的农民三兄弟致敬

　　徐迅雷　　　

    这是一个没有在中国司法界引起轩然大波，但应该在中国法治史上留下一笔的案件：

　　安徽省庐江县石头镇的丁氏三兄弟，不服对其劳动教养一年的决定，将上海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诉至法院；安徽巢湖中院日前作出终审判决，撤销劳教决定，赔偿丁氏三兄弟的经济损失。（8月26日《中国青年报》）

　　首先我要向农民丁氏三兄弟致敬。让我们记住这三位无名农民的名字：丁昌恒、丁昌群、丁钱明。这三兄弟是在上海从事建筑的农民工，因为打电话被话吧经营者施某多收了3毛钱话费而与之发生争执。或许应验了“坐地老虎出地猫”这句老话，施某拨打110报警，警察立马赶来；由于丁钱明拒绝传唤，与民警发生拉扯，民警的衣服和表皮有点“受损”，于是就成了“殴打他人、拒绝国家工作人员依法执行公务”，三兄弟既被治安拘留，又被各处劳动教养1年。这种事情，按说是“不得不服”，只有忍声吞气了。但三位农民并不因为自己是农民、是打工仔而自认倒霉，也不是等到“出来”后走上暴力对抗社会之路，而是向法院提起诉讼，走上了法律维权的正途，把名头很大的“上海市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给告了。这样的农民三兄弟，我没有理由不表示敬意。

　　然后我要向安徽庐江县和巢湖市两级人民法院致敬。他们作出的判决是正确的，而作这样的正确判决，仅仅“依法办事”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性良知和执法勇气。你看，就那么蚂蚁大的一点事，既拘留又劳教，显然违背了“一事不再罚”的基本司法原则，属于严重的重复处理；而且丁氏三兄弟没有“前科劣迹”、“偶尔与人纠纷，阻碍民警执行公务”，并不符合公安部《劳动教养试行办法》的规定。三兄弟如此这般被非法劳教285天，理应获得国家赔偿。在“公检法”这个序列里，“老三”法院不给“老大”公安一点“面子”，依法审理、依法判决，我没有理由不表示敬意。

　　回看这个事件，我们不难发现，所谓“劳教”已经嬗变为“公安”服务而不是为“治安”服务的手段了。当初弄《劳动教养试行办法》，一个目的是搞好社会治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地为“公安”自己服务了。许多公安人员就是这样，爱把自己的“执行公务”神圣化，你不服帖，你与他有一点争执，就是“阻碍依法执行公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你“兜”着一个“拘留”走上几十天还不过瘾，还得让你“兜”着一个“劳教”走上一年两载。

　　“劳教”为什么有这么强大的生命力？“试行”了那么多年还在一直“试行”下去？根本原因无非两个：一是“强权吏治”在作祟，一是“惰性司法”在作怪。劳教已然成为剥夺一位公民自由权利的捷径：因为它不需要审判，权力中人完全可以凭权力意志施行之。例子不少：郭光允八年举报省里的腐败“一把手”，却被送进劳教所；一位公务员实名举报国税局，不仅被辞退而且“荣获”两次劳教。不经过审判就把你给“送进去”，多少简单，多少省事，这样的“司法”是什么特色的司法呢？这样的“治安”是什么特色的治安呢？

　　在某门户网站，一位网友的说法赢得最多支持的点击率：“劳教委员会，讲明白点就是公安部局下属的一个特权部门，是一个不受法律约束的部门，有时候这个部门做起事来比法律还大，法院根据法规判不上罪的人在公安部门哪里说可以判你3年劳教，大家说这不比法大吗？”“比法大”的劳教制度被彻底废止之日，就是中国人权保障取得实质性进展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