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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师拿着村民的欠条说,如果他们不还,就送给他们。
罗老师来到曾经教书的水福村小学校。
开县退休老师罗成明在40多年的教书生涯中,没有让一名儿童失学;垫付的17020元学费仅收回550元
华龙网讯罗成明在贫穷的大巴山教书四十多年,没有让一名儿童失学———他以自己微薄的工资为代价,为赤贫的山民垫付了孩子的学费。如今,罗成明已经退休半年,40多户山民在40年间陆续欠下的17020元学费仅还了550元,欠钱时间最长的已达40年。
暖心“一个都不能少”
昨天,我们登上高高的马达岭,远远地看见山坡上一幢雪白的校舍,带路的开县竹溪镇中心小学教导主任陈立伟说:到了!这就是罗老师任教40多年的水福村小学。
高达1500多米的马达岭耸立在包括开县赵家镇在内的四个乡镇中央。这里山高坡陡人穷,是大巴山最贫困的地方之一,洋芋、苞谷、红苕“三大坨”是山民们的主食。
但在马达岭上,孩子们的入学率却是百分之百!这个纪录保持至今,已有40多年。
自从有了罗成明老师,山民们已逐渐习惯了这样告诉他们交不起学费的孩子:“你去(教室)坐,罗老师会解决的。”
记者与山民们交谈,他们念叨着说:李春阳的3个子女在罗老师手里完成了小学学业,没交一分钱;黄大文的4个子女在罗老师手里读完小学,没交一分钱……
爱心用工资垫付学费
“没有钱我也收了。”40年来无儿童失学的这个奇迹,其实是罗老师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垫付学费换来的。
家里有儿童不来上学,罗老师总是亲自登门拜访,告诉家长:娃娃读书很重要,有钱无钱都要来。
很多时候,罗老师拿回家的工资只有一半甚至三分之一,他感到愧对妻子:家里还有五子一女共六个孩子要抚养。
1994年,罗老师从民办教师转正,每月收入有了1000多元,但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还是经常欠账。罗老师说,他经常接济别人,有时自己没有钱了,还要借来给人家,搞得自己负债累累。
从教31年的竹溪镇中心小学教导主任陈立伟告诉记者,每次开学罗老师到学校背书时,总是让学校先拿自己的工资把学费垫着,期末再结账。
为什么拼了命也要让孩子们读书?罗老师给记者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当地一个贫协组长管着公粮。另外的人想管公粮,就写了一封检举信举报他偷公粮,并让他把这封信交给区长。大字不识的贫协组长老老实实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了区长。区长又好气又好笑,亲自进行调查,最后证实没有此事。
罗老师说,类似这样的故事,在马达岭上太多太多。正是这些故事,让他认识到:只有山里人都有了文化知识,才能不受别人的欺负。
“山里的孩子们可爱呀!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你,你能不把他们教好吗?你忍心将他们赶出教室当睁眼瞎子吗?”罗老师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孩子们特别能吃苦,特别认真,他无法不负责任。
仁心不还就送给他们
昨天,罗老师找出各个年代的记账本和山民写给他的各种欠条,逐一翻给记者看。40年间,40多户山民陆续欠下17020元学费。
罗老师还记得,山民陈昌培去年正月找到他家,千恩万谢地握着手说:“对不起,罗老师,把你耽搁久了,要不是我女人生病,这钱早就还了。”陈昌培专程来归还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读书欠下的350元学费。
“这么多年来,还有特困户黄大文前年大儿子结婚收了礼金,还了我200元。”罗老师说。黄大文的子女读书,罗老师垫付了学费800多元。
罗老师也曾登门找山民们要过学费,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们的叫苦声挡了回去。三番两次,脸皮薄的罗老师从此不好再开口。
“出了点钱(有了收入),他们要交各种款,要买肥料、要看病,的确是非常困难。”把山民当做骨肉兄弟的罗老师,把欠债不还的学生家长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因病致贫,家庭非常困难,还不出;第二种是遇到意外,财产耗尽;第三种是人已经去世或者迁走,无法联系。
不过,学校的同事并不这么认为,多数为罗老师打抱不平。
罗老师的老伴刘吉凤难忘那些缺钱的苦涩日子。她一次又一次勒紧了全家人的裤腰带,一次又一次克扣家里孩子们下锅的饭食,一天一天地熬。有一段时间,家里特别困难,甚至出现过无米下锅的情况。
罗老师告诉记者,关于这1万多元欠账,如果山民们实在不还,自己还有退休金勉强可以度日,就当把这些钱送给他们。
伤心想还钱但没有钱
山民们为什么不还钱?昨天,记者在马达岭上进行了走访。
许文章,61岁,原水福村8组山民,欠罗老师2850元。记者来到许文章家,他正在黑暗的土房内给妻子李国琼煎药,家里除了几个木柜子,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记者就欠下罗老师学费一事与老许攀谈,老许显得既尴尬,又无奈。
老许说,他家的三个子女———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罗老师的学生。欠下罗老师的钱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愿意。但是老婆有病,一晒太阳就会头昏,要吃药。孙子得病,花了近5000元治疗还没医好,死了;前年又遭了洪灾。“我们想给,但目前实在是没有办法。”许文章说,“我们这里穷,运输不方便,粮食和生猪要变成钱很困难。加上子女多,家里有病人,负担重得很。”
记者随后来到75岁的原水福村5组山民郑方书家。郑方书家欠罗老师800多元,家里比许文章家还破旧。
郑方书对记者说,他家里的六个子女和一个孙儿都是罗老师教的。“我们都很感谢罗老师。但我们家里如今的确困难。罗老师后来考虑到我的实际困难,说算了。”
在原长堰村7组,记者寻找75岁的罗堂元,其孙子罗章宝十多年前读书时,累计欠下罗老师1670.70元,却发现已人去楼空,屋前长起了半米多高的野草。邻居罗方远说,去年4月,他就被儿孙接到深圳去了,一直没有回来。本版文字/本报记者刘虎采写本版图/本报记者李斌摄
坚守村小40年
教了一家四代
“在学校对面的山梁上,那来来往往背着背篓的就是我们的罗老师。”这是记者在如今已经停用的水福村小学教室墙上,看到贴着的学生许珍一篇作文里的话。
40多年来,罗成明老师就如同学生们写的那样,每天背着学生们的作业本、练习册回家认真批改,然后又背回学校。直到罗老师退休后,水福村小学才被合并到山下的一所村校去。
一个人坚守40多年
昨天上午,罗老师站在教室中央给记者介绍这所村小的故事。他在这里坚守了四十多年,并且一直坚守到光荣退休。
1960年,中学毕业的罗成明回到马达岭上,成了大山里的第一个“秀才”。当年夏天,村支书找到他,把“扫盲班”和“耕读班”的重任交给了他。
教室是租借一户山民家的茅草屋,学生是可以当自己叔叔、爷爷的7个山民,桌凳是大山上取之不尽的石头,黑板是一块破庙废弃的门板。就这样,马达岭上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学校,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老师。
1974年,“寄人篱下”的水福村小学开始兴建自己的校舍。罗成明一头扎进了购买材料、组织施工等繁杂事务中。他跟着山民一道挑青瓦担石灰,从竹溪铺到马达岭上坡40里,100多斤的担子,他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磨烂了多少双草鞋。当年秋天,三间土墙大瓦房终于落成。
上世纪九十年代,校舍因地基下沉成为危房后,镇里再次出资,建成一幢砖石混凝土结构的新校舍。房子建成了,中途只回过两次家的罗老师却瘦了十七斤。
在罗老师任教的40多年里,除了在2001年来过一位24岁的女代课老师(教了两学期后离开),水福村小学一直只有他一个老师。学校的一切事务都落在他肩上。他既是老师,又是炊事员,每天中午,罗老师就抱来柴禾,烧火给家离学校远的学生煮饭。
自掏腰包发奖学金
在水福村小学,罗老师是教了老子教儿子。从“扫盲班”、“耕读班”算起,他最多教了一家四代人。
因为马达岭离城镇太远,儿女们都已搬到了山下,多次提出要接父亲下山。罗老师与老伴也早就转为了城镇户口,但他却总也舍不得离开山里的孩子们。“我要是走了,谁来教他们呢?”
中午如果回家吃饭,罗老师都要把孩子们上午的作业用背篓背回家批改。“必须按时批改,不然积得太多我就背不动了。”
为了激励同学们发奋学习,罗老师想出了很多办法。其中之一是用自己的工资来给学生发“奖学金”:考试成绩上优等线(85分)奖励5元,上95分奖励10元。
罗老师还让高年级的学生“传帮带”,帮助低年级的学生学习。各种考试、竞赛,总是在学区排前一、二名。
康复后还想去代课
对罗老师的学生,竹溪中学一位班主任这样评价:“他的学生自学自理能力都很强,是高分高能型。”开县教委则认为:罗老师的教育教学具有超前性,走在了前面。2004年,罗老师被评为全县师德标兵。
而罗老师这样总结自己:“我干的都是默默无闻的小事。希望我的学生们能够干成大事。”
退休后就因病住院尚未康复的罗老师至今还惦记着山里的孩子,准备在病好以后向校长提出:到无人愿去的青龙村小代课。“我至少还可以教上四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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