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一座城市的创伤与重生

　　“9·11”让纽约人意识到，华盛顿在遥远地方的政策可能会以一种非常强烈的方式反弹到美国人自己身上

　　为了安全，纽约人也在付出代价，并在测试着愿意为安全而牺牲自由的程度

　　在经历了灾难五年之后，纽约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弹性，纽约人开始对这场灾难进行反思，并将其划入平常的生活

　　本报特约记者冯郁青发自纽约

　　零地带还是空旷的，处处是正在施工的痕迹，每天从新泽西州到纽约的地铁将人们送到这里，来来往往的纽约客们在遗址前走过，很少有人再回头。

　　已经五年了，世贸中心遗址断壁上钢筋的凸起，依然显示着“9·11”恐怖袭击的重创，但那场改变美国和世界的沉重灾难，并没有能够摧毁纽约，根据纽约计划署的最新统计，在过去的五年中，从其他国家来到纽约的人比从纽约出境的人多出50多万。它还是世界的金融与文化之中心，生机勃勃，趣味盎然。

　　但是，那痛楚永不会忘怀，世贸中心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已经定格在纽约人的心中。

　　“那一刻直击人心，那种毁灭的巨大冲击是可以让人崩溃的。”在纽约生活了15年的库根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库根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软件工程师。2001年9月11日那天,他在与纽约隔河相望的泽西城的办公室亲眼看到第二架飞机撞向双塔，滚滚浓烟直冲云天，接着，象征着美国乃至西方文明的双塔倒塌了。

　　最先失去的是美国人的纯真，那种刀枪不入的强大。“这就像你第一次看到拳王阿里被打倒在地，那种错愕与震惊，”库根说，“我们是美国人，我们是不会被打击的，而现在我们是和别人一样的了，要和世界上其他人一样地生活。”

　　“9·11”让纽约人意识到，他们是世界的一部分，华盛顿在遥远地方的政策可能会以一种非常强烈的方式反弹到美国人自己身上。这意味着纽约人和饱受恐怖袭击困扰的爱尔兰、以色列以及印度的人们一样在自己的生活中要对安全警醒。

　　据《纽约时报》和CBC联合进行的最新调查显示，2/3的纽约人说他们对有可能的再次袭击非常担心。几乎1/3的人说他们还是会天天想到“9·11”，将近1/3的人说他们还没有能够回到“9·11”之前的生活，还在适应“9·11”带来的变化。

　　“当人们心里知道有恐怖袭击的可能性，都会对日常生活的事件比以往感到警醒。”纽约历史协会的主席尼亚对《第一财经日报》说。

　　任何非正常的情况发生，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恐怖分子。2003年夏天，包括纽约在内的美国东北部大停电，今年夏天上城的一栋房子发生爆炸，后来都证明是完全和恐怖分子无关的事情，在最开始的时候，人们都怀疑是不是另一场恐怖袭击。

　　而纽约市也在比任何时候都充分地准备着下一次有可能出现的紧急状况。在华尔街地区的一些街道上，设有阻挡汽车进入的障碍物。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士兵在更多的地方出现，地铁上的包随机被抽检。纽约所有的高层建筑都要求有随时能够将人员撤离的计划。纽约的医院在紧急状况出现时能够集合资源，听候调度，城市的领导者随时准备在危急时刻对公众坦诚公布所有信息。在经历了新奥尔良的“卡特里娜”飓风袭击、联邦政府的缓慢救援后。纽约知道，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我们知道，在紧急状态发生后，我们必须靠纽约自己的力量支持4到5天。”纽约市危机管理委员会办公室的副主任穆克尼在位于纽约的外交委员会9月8日进行的一个“使纽约更安全”的小组研讨会上说。

　　为了安全，纽约人也在付出代价。有个商业组织的调查显示，其成员的安全成本增加了10%到20%。同时，纽约人也在测试着愿意为安全而牺牲自由的程度。

　　“人们对自由的限制比以前容忍，”尼亚说，“当局宣布会在地铁里对包随机搜查的时候，纽约人认可了，而在‘9·11’之前绝不会容忍。”

　　但纽约依然是特立独行的，对恐怖袭击的警觉，对安全的关注并没有让纽约失去本色。历史上，纽约是和美国其他部分有很大距离的，它被称为是“另外一个国家”。在“9·11”之后很短的一段时间，纽约被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所拥抱和接受。

　　确实有很短的一段时间，9·11使纽约感受到极端的痛苦和笨拙，人们认为，也许纽约没有想象得那么伟大，但是所有使这个城市伟大的元素都还在那里，世贸中心的废墟清理了，那里会另外竖立起世界上最高的建筑——自由塔。而经济的繁荣，人心的坚定已经使纽约决定前行。

　　“9·11”袭击之后，唐人街和下城的一些本小利微的商家受损至为严重。但是那些几年前还前景惨淡的产业不再挣扎，饭店业、旅游业、零售业以及航空业都回到了“9·11”以前的水平。

　　“在‘9·11’之后，我们仍然坚持了经济的预测，估测人们的心理怎样影响经济。”纽约投资银行雷曼兄弟的首席经济学家哈瑞斯说。

　　哈瑞斯说，经济的衰退本来就已经快要过去，“9·11”给了最新的一击。我们的感觉是经济会很快恢复，美联储决定给予支持，美国国内的消费活动并没有减退，再加上爱国购物的热情，衰退结束得很早。“纽约和美国的经济展示了相当的弹性。”哈瑞斯说。

　　在2006年财政年度，纽约的GDP第一次超过了“9·11”前的高峰水平。

　　在经历了灾难五年之后，纽约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弹性，纽约人开始对这场灾难进行反思，并将其划入平常的生活。

　　“我认为这只是美国历史上的另一个灾难而已，”库根说，“我很想知道它会把美国导向哪一个方向。从文化和历史的角度来看，它比我们的奴隶制更是一个悲剧吗？因为美国移民的本质，移民的流入，知识头脑的流入，这种文化，让这些成为过去，你不再去想他们，你会去想将来，将来会是多么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