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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当北京、广州等地连续传出因食用福寿螺而集体患病的消息后，这种有些神秘的螺蛳立刻成为瞩目的焦点。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种螺蛳正在给我省的龙泉等地带来另一种祸害——龙泉的2万多亩水田遭到了福寿螺的侵噬。日前，记者来到龙泉市部分农村，看到了一堆堆繁殖力极强的福寿螺正成群啃噬着农作物，也看到了一张张饱受福寿螺侵害之苦的老农沧桑的脸……如今这个害人害苗的外来物种已经疯狂侵害龙泉市2万余亩良田20年，而当初它们是作为“美食”引进的。
20年前以美食引进如今饱受侵害之苦福寿螺，龙泉成祸。
两万亩水田遭啃噬
从龙泉市区坐车不足10分钟即来到河村，65岁的老农叶德源就生活在这个四面环山的村落，如今，基本干不动农活的他在鱼塘边搭了个棚，日夜居住于此，看护着鱼塘。闲暇时，老人总会去水沟抓福寿螺。
老人自豪地说：“我抓这玩意已经20年了，也为农民减少了不少损失，这东西多啊，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老人说毕，挽起裤管，走到一条长满杂草的小水沟边，几乎没有费力寻找，老人俯身用手向下掏去，一个个体形肥大的福寿螺便呈现在眼前：福寿螺呈黄褐色，体形比一般的田螺大了很多。老人说，最大的福寿螺直径竟有70毫米，有婴儿的一个拳头那么大。
鱼塘边的草丛里，零星可见一些粉红色、形似成熟桑葚的东西。老人告诉我们，那是福寿螺的卵，这些看起来挺好看的东西就是害虫的根源，这个小小的虫卵，可以孵化出200多个福寿螺。只要是够得着的地方，老人都会及时清除这些“漂亮的垃圾”。
“福寿螺这东西很坏的，水里的绿色植物，只要是嫩一点的，它们全都吃光，一点都不留的。”老人带着记者顺着沟渠一路查看：成群的福寿螺正围着一个个遗落在沟里的豆角、丝瓜、嫩草狂啃，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相信，这些小小螺蛳居然能将一个大丝瓜啃得只剩一半。
老人回忆起抓福寿螺的经历滔滔不绝：“那个时候我还年轻啊，还能够干插秧之类的农活，我种下的秧苗经常被这些坏东西吃掉，每年到抛秧的时候，我都会提前到水田里抓福寿螺，一亩水田我能抓出百把斤福寿螺，即使这样，我的秧苗还是要被损害，因为我刚把田里的福寿螺抓完，几天后，又会从其他地方爬来很多很多。现在有农药打了，比以前好多了。”
老人现在每天玩玩抓抓就可以弄50斤左右的福寿螺，这已经足以让家里的二十几只鸡鸭吃上5天。“这玩意肉粗不好吃，我们都不吃它，只能喂喂鸭子，但鸭子吃得太少了，弄不断根啊。”
39岁的李学东几年前刚从邻县景宁移民过来，对于福寿螺的危害他显得有些无奈：“来龙泉后，我承包了10亩水田种植稻谷，刚下秧苗时，发现抛到田里的秧苗都被啃断了根，只得一次一次补苗。”他扳着手指给记者计算了一下福寿螺给他带来的损失：在这里种田，在栽种秧苗的时候必须打一种杀福寿螺的农药，否则秧苗就别想成活，一亩地需要7块钱左右的农药，我10亩地，不计算人力成本，也得损失70元。
龙泉市农业局的有关资料统计，龙泉市2000年曾经进行过普查，当时有17000亩农田发现福寿螺，如今已经超过2万亩。
害虫作为“美食”引进
按照农民李学东所计算的损失来计算：福寿螺给龙泉市农民带来的损失达到了14万元。然而这只是福寿螺带给龙泉最表层的损失。龙泉市农业局高级农艺师朱雄关长期致力于福寿螺危害的研究，他说：“福寿螺啃食秧苗，严重地区甚至无法育秧，一些诸如水浮莲等植物大量减产，如果不及时加以杀灭，甚至绝收。而杀灭福寿螺所用的农药也会给生态带来一定影响，它不仅污染了环境，而且对一些诸如泥鳅类的有益生物也具有杀灭功能，从这种意义上来讲，福寿螺所带来的损失大大超过农民个人损失的总体之和。
“可笑的是福寿螺曾经是科研引进项目，说它可以当做美食供百姓食用。”龙泉市农业局的一位工作人员一声叹息。
朱雄关告诉记者，福寿螺原产自美洲，1984年被龙泉作为水生物而引进，先是在室内围池养殖，1985年开始放入稻田、池塘繁殖。刚开始本地居民也有食用，一般是剥壳后取肉加辣椒红烧，因为高温烹制，所以迄今为止，没有一例因为食用福寿螺而发病的患者。但老百姓食用后觉得福寿螺肉味道很差，放弃了食用。龙泉冬天不冷，而且沟壑众多，是福寿螺繁殖的优良繁殖场所。因此，福寿螺以惊人的速度繁殖起来。目前福寿螺在龙泉市的大部分乡镇都有发生，普遍存在于水库、水田以及沟渠里。
“福寿螺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繁殖力和生存力，这是一起典型的外来物种破坏生态的例子。”朱雄关说。
朱雄关曾经做过无数次福寿螺繁殖实验：让他惊讶并感到恐惧的是，一对福寿螺在一年竟然可以产卵32万个，至少2万个可以健康成活。“任何人都可以想象，福寿螺的繁衍会是一个怎样的蔓延态势。”
“如果它的食用价值大，繁殖越快越是财富。这只能怪当初进行物种引进的时候没有作好前期的论证啊。”朱雄关又是一声叹息。
彻底清剿几乎没可能
小小福寿螺对龙泉造成生态财产损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面对繁殖力超级强大的福寿螺只有彻底清剿方能解除危害，福寿螺是否能彻底根除呢？朱雄关不无遗憾地给出了答案：按照国内现有的技术水平，理论上有可能，而实际上几乎没有可能！
“福寿螺广泛地存在于龙泉境内山塘、水库、池塘、排灌沟渠，要想将其全部杀灭只有拉网清剿，甚至要抽干水库的水，这显然不大现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龙泉的冬天气温能降到零下10度，彻底冻死福寿螺，这在龙泉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只能等待奇迹。”朱雄关解释说。
“即便不能彻底清剿，我们也不断地为遏止福寿螺蔓延而努力着。”这么多年来，朱雄关和他的同事们一直研究着防治福寿螺工作。在多年的工作中逐步摸索出了一套治理福寿螺的方法。
“用天敌杀灭害虫应该是最生态最好的方式，鸭子就很喜欢吃福寿螺，而且吃过福寿螺的鸭子产蛋率高，鸭蛋质量好，做成咸鸭蛋后几乎都是红心蛋黄。”
但朱雄关却也对现实可操作性表示出忧虑：“龙泉养鸭风气并不盛行，真正的养鸭大户并不多，而且鸭子对福寿螺相当挑剔，个头大的螺蛳鸭子咽不下去，还是需要人捉来后敲碎再喂，福寿螺卵鸭子也不吃，鸭子只吃那种中等个头的，更要命的是鸭子的食量跟不上福寿螺的繁殖速度。作一个不现实的设想，即使龙泉所有农民都去养鸭，也无法吃光福寿螺。但我还是建议农户在水稻收割后立即在稻田放养鸭子，以减少福寿螺种群密度。”
朱雄关认为人工拾福寿螺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福寿螺卵因为颜色鲜红，颗粒大且一般在岸上，不仅肉眼可见而且容易清除，消灭一个福寿螺卵，就相当于消灭了200多个福寿螺，所以成效相当大。”
但朱雄关认为人工清除福寿螺也有明显的弊端：“人工清除速度还是显得慢了些，比如到插秧季节，需要立刻杀灭，人工清除的速度显然就不如化学杀灭来得快来得彻底，而且劳动强度大，一般人不愿意吃这种苦。我希望广大农户能在农闲时节合力捡福寿螺，只有大家齐心了，福寿螺才不会蔓延。”
化学杀灭福寿螺是当地农民最常用而且最有效的一种方式，在插秧时，喷施农药，基本能杀灭农田内的福寿螺，可以确保秧苗不受伤害。但化学杀灭福寿螺一直是朱雄关的隐忧：“化学杀螺对生态绝对有伤害，大量的福寿螺需要大量的农药，大量的农药会污染水源，会杀灭大量的有益物种，龙泉是国家著名的生态城市，不能因为一个个福寿螺给毁了。”
记者手记
难道当初就没尝尝
“福寿螺是一种外来有害生物，对龙泉已经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福寿螺的惨痛教训提醒我们，任何新品种、新技术的引进都要慎重，必须进行反复的科学论证，否则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采访结束后，龙泉市农业局高级农艺师朱雄关的这句话让我悲哀了好一阵。
这显然不是第一例外来物种入侵破坏生态的例子，之前就有过水葫芦、加拿大一枝黄花等物种破坏我过我省生态，如今还在危害我们。
福寿螺是当作一种食品专门引进的，如今它成了一种既不好吃，又能致病，又危害生态的祸害。我就有些纳闷了，福寿螺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难道当初那些决策者和引进者就不能烹制之后尝一尝？如果早就发现它是一个肉粗、生吃能危害身体的东西我们何必劳民伤财引进它。
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福寿螺能成为珍馐，那么繁殖力极强的福寿螺将会变身为财富，也将成为龙泉的支柱产业。如同小龙虾，当初也是外来物种入侵，危害秧苗河堤，对生态的损失程度不亚于福寿螺，但当它成为老百姓下酒好菜时，它的身价倍增，这个外来物种也成为某些地方的摇钱树。
引进物种并不是错，错就错在我们的麻痹与盲目：看起来非常简单的引进，却因为不亲身实践酿成祸害。如同水葫芦，当初也是作为食品引进，它哪怕是具有小白菜的味道以及营养价值都会成为老百姓的福气，但恰恰我们连这个最基本的鉴定都没有。
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引进物种时，我们的有关决策者不肯“俯身尝一尝”，福寿螺绝不会是最后一例祸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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