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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 炯画
最近，一位“白衣天使”的“逃离事件”引发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四川省成都市儿童医院血液科护士长张德丽因无法承受巨大压力，主动调离了原工作单位。为此，病房中的白血病患儿和家长张贴了16封公开信，字字含泪，希望挽留住这位美丽的“天使”，但她表示去意已决。
一位护士的工作调动，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张德丽的离去为什么如此引人注目？这是因为，她个人的困惑代表了整个医务界的困惑，她的境遇暴露了当前医疗卫生体制的“软肋”。
据报道，张德丽之所以“逃离”，首先来自医院的经济指标考核压力。尽管她多次在医院的评选先进中票数第一，但血液科的经济指标考核总是倒数第一。为此，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护士长”。她说，血液科的病床周转率一直上不去，因为那些家庭贫困的白血病娃娃，一住就是几个月，普通病房的床位费每天才10元，这当然比住旅馆便宜，作为一名护士长，怎么忍心为了经济指标，强行把他们赶出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医院片面追求经济利益，医护人员被社会误解、辱骂甚至妖魔化，执业环境越来越恶劣。面对如此压力，张德丽深深感到，“白衣天使”已经成为一个“耻辱的职业”。
张德丽事件不是孤立的，而是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一个时期以来，很多良知未泯的医务人员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医药购销领域不正之风的深恶痛绝。例如，四川医生肖启伟和湖南医生胡为民公开挑战药品回扣，上海医生陈晓兰数年举报假劣器械，安徽医生张曙把全部回扣捐助失学儿童，福州医生胡芳挺身揭露肿瘤内科黑幕……这些“斗士”直捅医疗腐败的“疮疤”，确实令人敬佩。这说明，在医疗卫生行业，救死扶伤的价值观并未被金钱颠覆，越来越多的医务人员希望早日改革以药养医的体制，让医学远离商业化轨道，回归其本质。
张德丽的离去令人伤感，也发人深思。应该说，绝大多数医务工作者是有正义感和责任感的，他们热爱医学事业，也愿意为此奋斗一生。但是，随着看病难、看病贵的呼声高涨，医患矛盾日趋紧张，广大医护人员忍受了不少委屈，承担了很多不该承担的压力。长期以来，我国医疗卫生事业一直以低投入、高效益而自豪，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这是以牺牲广大医务人员的利益为代价的，医生的劳动收入与其付出极不成比例。由于国家财政投入不足，医院不得不靠多卖药、多检查来求生存、养队伍。在这种畸形的医疗体制下，本该专心治病救人的医护人员，还要为完成“经济指标”而努力。对此，他们的内心是充满矛盾的。这正如张德丽所说：“如果医务人员有相对稳定的收入，不再与病房收益直接挂钩，我愿意一直在这个岗位上。”
在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中，主人公娜拉最初满足地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但后来她觉悟到，自己是丈夫的傀儡。于是，她关门出走了。至于走到哪里，这是留给观众的悬念。鲁迅先生曾写了一篇杂文《娜拉走后怎样》，深刻揭示了其无路可走的经济社会根源。由此想到，张德丽一个人可以选择离开护士岗位，但其他医务人员又能往哪里去呢？看来，根本出路还在于创造一个健康、纯净的医疗环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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