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露头角的天才将军
□本报记者 李红平 寿蓓蓓
土城战役是长征途中最为凶险的战役之一,陈赓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可圈可点。
1935年1月28日晨,从遵义北上的红军在多处地方受到阻击,如果在青杠坡歼敌成功,红军就可以摆脱追兵。 苦战后,红军夺得了青杠坡山头,但川军不是情报上所说的4个团六七千人,而是2个旅6个团1万余人。午后,川军的援军越来越多,山头阵地失而复夺。在紧急关头,朱德要亲自上前线。朱德、刘伯承带兵上了前线,连总司令都上了战场,可见战斗的激烈程度。
在本次重走长征路途中,电视剧《亮剑》,屡屡成为这些“长征后代”们的热门话题。尤其是开国大将陈赓之子、前重庆警备区副司令员陈知建少将。
陈知建对《亮剑》有兴趣是很自然的事,《亮剑》主角李云龙出场时是一个团长,这个团隶属于八路军129师386旅,其旅长便是陈赓。陈知建介绍,李云龙的原型,似乎就取材于其父手下的三个部下。
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李云龙的角色身上,似乎可以看到陈赓的影子。陈赓去世后,组织上称其为“军事天才”,这是一个很少用的词。而陈赓军事天才在抗战时期就已显露。
他所领导的386旅以灵活的游击战连挫日寇,日军恼怒之余,在“扫荡”时曾在装甲车外面贴上“专打386旅”的标语。美国驻华武官卡尔逊上校甚至称“386旅为中国最好的旅”。
然而,在之前的长征中,这位黄埔一期的高材生却正处于人生的最低谷。长征开始时,陈赓是军委直属干部团团长。这个干部团的性质相当微妙:虽为军委的近卫部队,但团长却是个“问题人物”——陈赓一年前在上海被捕,当年在东征期间曾被陈赓救过一命的蒋介石亲自出马劝降,未遂后只得将其释放,却被怀疑为已叛变而停止党籍,接受审查。
所以,长征初期的一些战役,均与陈赓的干部团关系不大。需要干部团出马时,形势往往万分危急。比如遵义会议后不久爆发的土城战役,因情报失误——敌军人数是估计人数的4倍,红军危在旦夕,当时“连总司令朱德都端着枪上阵了。”
在土城战役的青杠坡战斗中,红军的第14次、也是最后一次冲锋,便是陈赓的干部团上阵的。所以,“这一仗我印象非常深刻。”陈知建说。
童年:记忆中的陈赓
由于川军又有许多兵力增援,使红五军团的阵地被突破,敌人步步进逼土城,一直攻到了军委指挥部的前沿。在这个关键的战役中陈赓出场了。
“我出生于1945年,当时,谁都不知道何时能取得全国胜利,但我父亲却给我取名‘知建’,也就是要我知道如何去建设一个新国家。”
一岁多时,陈知建和母亲傅涯一起撤离延安。在此之前,陈赓已坐飞机飞抵山西前线。“当时是‘四八’空难后不久,据说上飞机时每个人都背着一个降落伞呢。”
那几年,正是陈赓军事才华的进一步迸发期。他南征北战,屡建奇功,而他的对手则是他的黄埔故旧。“我爸那些黄埔军校的同学,很多都是他的对手,像胡宗南就是他的同班同学。胡宗南气得每次打仗时,都是咬牙切齿遥指北方,‘陈赓啊陈赓,我不打掉你,我誓不为人。’”
陈知建记得,军队在广西缴获了李宗仁和白崇禧乘坐的两辆全新的天蓝色别克车,“漂亮极了,张云逸让我父亲先挑,他看了看车子,就挑了李宗仁那辆,张事后才知我父亲发现了那辆车的后备箱有李宗仁的指挥刀,后悔不已,我父亲可乐坏了。”
1950年,陈知建随全家从昆明去北京,进入育英小学读书。罗瑞卿等元勋的子女都在他们班,之后陈赓又奔波在朝鲜战场,打完仗又马不停蹄地去创办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
直到1955年,一家人才长时间住在一起。陈家的房子位于灵境胡同,是原唐山铁道学院一位教授的院子,此前,则是“前清某不入流的小税务官的宅子”。“教授和小税务官住的房子,你想想能有多好?”陈知建说。
在陈赓的女儿陈知进的记忆中,父亲是一个慈父的形象。陈知进说陈赓非常喜欢孩子,甚至经常带着她,到本不准小孩进去的中南海怀仁堂看戏,卫兵一看是陈赓,也不敢阻拦。
但童年的欢乐并未持续太久。1961年3月16日,刚过58岁生日的陈赓,因第三次心肌梗塞而英年早逝。
陈知建后来才知道,父亲早在渡江战役时,就曾对部下说,他预感自己活不过60岁。在朝鲜战场时,他又再次提起。在陈知建看来,这无疑是陈赓传奇人生的又一个传奇。
子欲承父业
这时,毛泽东命令陈赓团长、宋任穷政委率领干部团增援。干部团临危受命,在团长陈赓、政委宋任穷的率领下,出其不意地一个猛冲,敌人连滚带爬地溃退下去。毛泽东在白马山上用望远镜看到这个情景,兴奋地说:“打得好,打得好,干部团立了功,陈赓可以当军长。”
初中毕业后,陈知建不想读书了,就是想当兵。结果,被父亲的一个老部下拎到父亲骨灰盒前,狠狠教训一顿。陈知建只得读完高中。但考大学时,还是报考了父亲亲手创办的哈军工。
毕业后,陈知建在沈阳军区做了5年技术工作,又回总参工作9年。1983年,因中央军委欲改变军队中指挥员的知识结构,陈知建的人生发生了重大转折。
那次,全军共有200多名大学毕业的技术干部,分两批集中到北京军事学院(国防大学的前身)学习,一年后分配到野战部队当师团级干部。
这批学员中,除陈知建外,还包括刘伯承之子刘太行、粟裕之子粟戎生等不少开国元勋的后代。
就在去军事学院的前一年,陈知建曾跟一位想拍陈赓电影的剧作家,访问那些熟悉陈赓的人。对父亲的印象一下子清晰起来,“父亲原来是这么伟大的战将。”
而这次采访,也激发了陈知建对战争的浓厚兴趣。所以,当听说去军事学院学习后可以去野战部队时,“可把我乐坏了。”
毕业后,陈知建本想申请去粟戎生所在的67军,“我知道那个军即将上战场。但硬把我分到我父亲当年指挥过的主力部队之一——陆军40师。”这显然是陈知建的莫大遗憾。
“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打过仗”
到陕北后任第一军团第一师师长,参加了直罗镇、东征、西征、山城堡等战斗。在一次战斗中陈赓坐着担架上阵,战斗结束后,陈赓说:“担架,我的担架呢?”
1984年10月,陈知建到陆军第40师报到,任师副参谋长兼120团代理团长。
此时的陈知建,更加羡慕刘太行和粟戎生。“他们的老爹活得长啊,有人指点,而我没有。”
后来,陈知建的弟弟将陈赓去世前仅写了一个提纲式的《作战经验总结》给他寄来。看了之后,陈知建说,他“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因为“全都是他最想知道的。但全都是提纲”。
无奈之下的陈知建只得“拼命地学习,到处找资料来看。”
但学习实战经验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可能是,“作为一个学生兵,如何管理一帮大兵?”
在40师,陈知建能够见到很多其父当年的老部下。有一个最典型的李云龙式的人物——昆明军区离休的副司令员查玉生。他曾两次救过陈赓的命。陈知建经常到他家里去。
第一次去时,对方上来就摸陈知建的腰。“我说你摸我腰干什么?他说我看你带枪没有。我说我带那个干啥,现在不让带。他说,‘混蛋!你当了团长了居然不带枪!’”
陈赓的部下有很多李云龙式的人,这些人喜欢陈赓,“李云龙那样的干部,可喜欢他了。实际上,在部队里,李云龙这样的英雄好汉们,不是谁的话都不听的,他总要崇拜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比如刘帅(刘伯承)是不能不崇拜的,他的命令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我爸的话也是。”陈知建说。
自从那次被臭骂之后,从此每次去见查玉生时,陈知建都得“在门口把枪拿出来,哗啦,子弹上膛,搁到兜里,再走进去”。
他甚至开玩笑说,“刚开始不敢骂人,后来敢骂人,就好多了。”
虽然脾气很快适应了部队生活,但另一方面的问题又来了,虽然很快由团长提拔为副师长和军副参谋长,但陈知建管的工作与带兵打仗关系不大。后来在重庆成为直辖市后,陈知建被派去任副司令员,虽然军衔升为少将,但实际上,主管工作却脱离了正规部队。
“一点都不佩服我这个少将。都没打过仗,算什么少将?”陈知建说。
2003年,陈知建58岁时到点退休,服役39年。他还记得父亲当年的讣告里说陈赓参加革命后是“39年如一日”,所以陈知建笑称,“我也是39年,当然质量没法比啊。”
“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打过仗。所以我特别能体会《亮剑》中李云龙没仗打了后的那个失落。我就更失落了,一个敌人都没杀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