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菲律宾人心中永远的痛

　　本报专稿 韩政

　　最快乐的背后也是最痛苦的。这是菲律宾人民的写照。菲律宾被视为全球“快乐指数”最高的国度，却面对老百姓被暗杀的恐怖氛围。

　　据最新一期《亚洲周刊》报道，2001年以来，已经有730名人士被暗杀，包括农民、工人、学生、法官、新闻从业员及地方议员等，从今年1月到5月，已经有75人被暗杀。

　　暗杀由来已久

　　暗杀在菲律宾近代史上一直纠缠着苦难的菲律宾人民，其中尤以20世纪60年代军人独裁政权马科斯时代最为猖獗。暗杀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两名乘摩托车的蒙面杀手，或是清晨突现于候车亭，或是突现于月黑风高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农村小屋，或是在夕阳西照高速大道回家途中、艳阳高照闹市大街上出击，人民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人或是法律上赋予武装的军人、警察、民兵，或是地方庄园霸主雇用的职业杀手，只需一百美金，就可买下人头，夺走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的生命。

　　400年前，菲律宾开始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也承袭了西班牙封建庄园制度，全国土地由少数家族拥有，菲律宾前总统科拉桑也是大庄园主的后代。直到今天，虽然阿罗约政府提出土地改革措施，但距离人民能真正分享这片土地的日子仍然遥远，不少被暗杀者，就跟争取人民土地权有关。左派基本上控制了菲律宾的工会、农民组织、学生组织及环保组织。为了争取工人、农民的权益及保护环境，左派往往成为领导工人、农民及社区群众抗争的最主要力量，这也往往损害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利益，很多时候抗争皆以流血结束。

　　暗杀防不胜防

　　今年71岁的马茜玛是名农村妇女，一直与41岁儿子迪卡罗住在菲律宾吕宋岛中部一个农村。迪卡罗是名画家，15年来依靠画户外广告及T恤维生。他与妈妈的生活虽然艰苦，不过还是充满欢乐。

　　2005年9月的一个下午，马茜玛在屋里看电视节目，迪卡罗则在屋外画画，突然，她听到一声枪声，赶忙走到屋外，惊觉儿子躺在地上，马茜玛急忙抱起痛苦呻吟的儿子，迪卡罗颈项有个枪口，更抬头看着凶手离去。不久，迪卡罗便丧命。

　　警察很快抵达，匆匆拍照后离开，没有深入的调查。邻居告诉马茜玛，她的儿子被杀是因他是菲律宾左派武装组织新人民军的支持者。然而马茜玛怀疑，她的儿子可能是因成为左派组织劳动群众党的成员，参与解决当地市集被拆事件而被暗杀。警方至今并未逮捕任何嫌犯，迪卡罗案不了了之。

　　卡琳是著名的菲律宾大学社会学系学生，22岁的她多才多艺，也是一名活跃的学生领袖。卡琳在事发时正着手进行贫农问题研究，同时参与农民联盟，协助处理农田被厂房污染的问题。2005年6月26日凌晨2点，十多名军人乘坐卡车来到卡琳的租房，军人命令房东开门，然后冲进屋内把卡琳及其同学瑟琳掳走。至今两人毫无音讯，人们普遍相信她们已被杀害。

　　2005年5月12日傍晚6时30分，38岁的艾迪森·拉普与太太依玛在吕宋岛中部的克罗兴村岳父家休息，被两名身分不明的男子开枪射击。拉普被击中头部及腹部，当场死亡。当时也在屋内的拉普朋友、担任村委兼贫农组织者的玛尼佬也在屋内被枪击，并在医院伤重去世。

　　艾迪森·拉普是菲律宾基督教联盟执委，生前为该会及乡村社区教堂服务，积极为被边缘化的社群，包括渔民及贫农争取生活权利；他也是左派政治组织人民第一党的区域协调者。至今警方尚未捕获嫌犯，此案仍然未破。

　　达玛勒里奥是菲律宾杰出的电视及电台节目主持人，他在2001年曾经获颁最佳省公共事务电视节目金鸽奖，他也是西南部省份赞波昂卡一家地方报的总编辑。2002年5月13日晚8时，达玛勒里奥在两位朋友陪同下在主干公路行驶途中，一辆摩托车突然靠近他们的轿车，后座骑士拔枪朝他的头部及身体开了6枪，达玛勒里奥在被送往医院途中身亡。

　　当年32岁的达玛勒里奥被暗杀前曾经在报纸及电视上发表激烈言论，批评当地政客、省长及警方涉及贪污，对省内的贩毒及非法赌博活动视若无睹。达玛勒里奥随后接到死亡威胁，为了安全起见，他出门时皆会要求两名朋友相伴，然而，他最终还是成为这片痛苦土地的牺牲者。

　　案发后，警方根据两名目击者的口供鉴定行凶者是一名当地警员瓦比勒。达玛勒里奥的太太珍玛随后发动一项社会运动，迫使警方采取行动，最终使在当地警局情报组任职的瓦比勒被逮捕，随后被判刑。然而，瓦比勒在2003年逃离扣留所，并在一年多后向当局自首。而在案发时陪同达玛勒里奥的一名教师友人，也是案件主要目击证人则在2005年2月他任职的学校外被枪杀身亡。

　　暗杀的原因复杂多样

　　菲律宾的暗杀事件通常都抓不到凶手，因为这些暗杀背后有军警以及一些政治派系斗争的影子。

　　这20年来，菲律宾政局动荡不安，有其深层原因。第一，政局不稳导致经济不前，人民生活水平比其它东南亚国家低，贫富悬殊。财富集中控制在少数富人手中，若以资产市值来计算，菲律宾有37名军方将领是千万富翁。1964至1986这22年间，菲律宾120个最大的生产企业由87家地主或资本家家族控制，其中有16个家族参政。该国的十大最有权势的家族控制着上市企业资产总值的56．2％。而在日本，仅仅2．8％的上市企业资产由15个大家族拥有。在菲律宾8500万人口中，近一半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成为社会动荡的最大诱因。海外菲律宾劳工多达800万，这当中有250万已成为外国永久居民，但绝大多数人的身分还是合法的或非法的海外劳工，其中至少一半是女性。他们每年寄回国的钱多达80亿美元，支撑着菲律宾的经济。

　　第二，体制不健全导致腐败顽症难除。亚洲银行2005年1月的报告将菲律宾列为亚洲腐败严重的国家之一。上个世纪50至60年代，菲律宾比韩国富裕，日本赔款给它最多。但是韩菲两国对钱处理不一样，韩国用那笔钱建设浦项钢铁、汉釜铁路，菲律宾则是分给地主阶级。

　　第三，菲律宾政治体制中“军队干政、人民上街”的传统是引发动乱的直接导火线。菲律宾的当权者非常重视对军警高层的笼络，长期推行一种被称为“旋转门”的政策，让更多的高级将领有机会坐上三军总参谋长和国家警察总监的宝座，从而使军队腐败进一步加深，在客观上也导致很多中下层军官和士兵的不满，激化了官兵矛盾。

　　第五，枪支和刀具泛滥，军人参与绑架华人事件屡见不鲜。在专门的武器店，买一支手枪只要两千披索左右（约38．7美元），一发子弹是二十披索。种族间矛盾也是恐怖活动猖獗的一大原因。菲律宾大多数绑架案是针对华人的。对于越来越多针对华裔的绑架案，政府没有制订切实有效的措施来保护在菲华裔的生命财产安全。今年以来，菲律宾共发生了93起绑架案，202人被绑架，其中一半以上的绑架案发生在大马尼拉地区，而且绑匪的主要目标是富裕的菲籍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