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宁，你在哪里？

　　孙云晓

　　大火包围了赖宁和他的伙伴。

　　无情的烈火如同凶恶的敌兵一样，从四面八方步步逼来，企图将这3个小勇士吞噬掉。可3个小勇士好似火中的小精灵，跑过来跳过去扑扑打打，丝毫不肯屈服就范。

　　然而，极度的疲劳与饥饿却在折磨着他们。从下午3点多上山到现在，四、五个小时的紧张搏斗过去了，他们没吃过一口饭，只是刚才喝了一杯凉水。火焰的灼烤，使他们身上的水分飞快散尽，嗓子干渴得几乎快冒烟了。

　　赖宁的脸烟熏火燎，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嗓子也嘶哑了，他挥着手对伙伴们说：

　　“咱们先上去喝口水吧，回来再跟火算帐！”

　　他要在前面带路，王涛不同意，说：

　　“你的视力不太好，还是让我当开路先锋吧！”

　　朱军也坚决主张赖宁在中间走，他知道好朋友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不能让他再去拼命。

　　说话间，大火又扑了过来。赖宁大叫：

　　“朝火小的地方突围，杀出一条血路！”

　　王涛头一个避开了扑来的烈火，朝南边火弱的地方跑去。赖宁一边打着火一边跟在后面，他总想挡住火焰的进攻。朱军推了他一把，说：

　　“先冲过去再说！”

　　他们跑了起来。天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加上林密草深，他们渐渐跑散了。火是成团成片的，你想绕开它，便不可能沿原定的方向走。于是，伙伴们只好靠彼此呼唤联络着，可一会儿便失去了联络，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危险袭击了他们。

　　本来，他们尽管走散了，毕竟冲出了大火的包围。可是，呼啸的大风突然改变了方向，把几十米外的大火又倒卷过来，使他们重新陷入火海的包围之中。

　　走在前头的王涛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猛一回头，眼前一片金黄。他叫了一声“不好！”迅速卧倒在地，不顾一切地朝山下滚去。尖硬的石块擦伤了脸，他双手紧抱脑袋继续滚着。横七竖八的树枝把他的衣服扯成碎布条，他连停都不停，一个劲儿朝下滚。

　　朱军走在最后，也遭到了大火的袭击，连头发都被火烧焦了一片。他反应很快，就地一滚，从大火的底下穿了出去。他定神一看，见是一片火海，辨不清东南西北，干脆把脑袋一抱，朝山下滚去。

　　王涛和朱军什么采取了同样的策略呢？这与他们的探险活动有关。有一次，金龙探险队专门讨论各种脱险自救技术。赖宁分析说：

　　“当在山上被大火团团围住的时候，最好的脱险办法是就地朝下翻滚，因为翻滚的动作能压灭火，而且着火面积也小。”

　　很凑巧，王涛和朱军不但都翻滚脱险，还滚到了一起。他俩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这才发现没有赖宁。看见赖宁了吗？

　　“没有哇！”

　　“他会在哪儿呢？”

　　朱军和王涛焦急地互相询问着。但是，他俩都相信赖宁的本领，他会急中生智，冲出大火包围圈。所以，他俩开始向远处呼喊：

　　“赖宁，你在哪里？”

　　“赖宁，请回答---”

　　他俩的呼喊没有得到回音，却引来3名防火队员。他们又接到县长更严厉的命令：见一个学生就送一个下山，不许以任何理由让他们留在山上！因此，他们不容分说，架起两个男孩子就走。朱军嚷道：

　　“我们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同学呐！”

　　两个防火员停住脚，说：

　　“你们放心下山吧，我们来找他！”

　　说罢，便抱着风力灭火机返回火海，一边灭火，一边寻找那个戴眼镜的中学生。可是，他们在火海里冲来闯去，东寻西找，也没有发现赖宁的踪影。

　　夜深了，赖宁家还没有吃晚饭。

　　按照几年来形成的习惯，儿子不论有什么事，晚上6点钟以前会回家的，可是今天却成了例外。妈妈听见了县城里刺耳的救火警报，知道赖宁上山扑火去了，因为她很了解儿子决不会坐视大火烧毁森林，只盼望他平安归来。

　　她在门口久久地等待着。

　　女儿安慰妈妈说：

　　“哥哥也许扑火扑得太累了，在山根下的同学家里睡觉了呢。”

　　妈妈痛苦地摇摇头：

　　“这不是你哥哥的性格。救火这么大的事，他不做完是绝不会去睡觉的。”

　　她实在等不下去了，使劲摇醒了昏迷中的丈夫。这对生病的夫妻在女儿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上街头，想拦辆汽车上山寻找儿子。可是，担负紧急任务的车辆开得如飞一样快，根本不停。

　　一位刚从火场下来的老人知道他们要上山找孩子，好心地劝慰道：

　　“回家等吧，孩子会回来的。再说，天黑到地了，又是这么大一片山呐，你们怎么个找法呢？”

　　遥望远处燃烧得通红的大山，妈妈心如刀绞，泪水长流，她迎着阵阵寒风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喊声：

　　“赖宁，快回家呀！”

　　爸爸此刻心乱如麻，但他安慰妻子说：

　　“咱儿子挺灵活的，不会出啥子问题。”

　　“可他戴着眼镜，我最担心他丢了眼镜！”

　　妈妈一边哭一边说着。

　　赖宁在哪里呢？

　　第二天凌晨，疯狂的火魔终于被降服了。3500亩珍贵的森林保住了，电视卫星地面接收站照常接收信号了，大油库也宣告平安了。可是，森林防火指挥部却接到赖宁的妈妈紧急报告：赖宁一夜未归！

　　森林防火指挥部立即派出大批民兵，从不同方向一起上山寻找赖宁。于是，海子山上响起民兵们焦急的呼唤：

　　“赖宁，你在哪里？”

　　海子山痛苦地沉默着，只有松涛在呜咽，让人们心头一阵阵发紧。在昨夜火势最猛烈的地方，民兵们发现了这位小勇士的遗体：他的右臂紧紧地挽住一棵小松树，额头搁在土坡上，眼镜丢失了，左手撑着地，右腿还保持着向上攀登的姿势，四周缕缕青烟袅袅地升腾着……

　　大家被这壮烈火的场面深深地震撼了！富有防火经验的林业局长流泪了，他仔细看了现场之后，推断说：

　　“这孩子准是被突然袭来的火焰扑倒的，但他在牺牲前的最后一刻，仍顽强地想抱着树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