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海 把宣传毛主席放在第一位
纽约有个自由女神，93米，我们要做个毛主席像，130米
大山子搞的这些先锋艺术，我老婆看了说，连她都会塑……现在那些大师们都是叫学生做东西，学生做完，他一修改就成为他的作品了。中国出不了大师，大师要亲自做，亲自修改，打磨都应该自己来
■李乃清 发自北京
这年头，人们不轻易说“爱”，更少有人用“热爱”一词。但是，55岁的王文海常用一种15岁的口吻认真地说：“我热爱毛主席。 ”
1969年，王文海成为延安革命纪念馆的年轻讲解员。几十年后的今天，他的工作还是一名讲解员。“毛主席说，干一行爱一行，不能见异思迁。”
更多人熟知王文海是因为其“延安泥塑王”的美誉。至今，他创作的毛主席泥塑像已达1800多尊，小的如拇指一般，大的有1米多高。他喜欢对他的主席像做大胆俏皮的创新，比如在主席的中山装上挖两个窑洞口袋。他的作品极其神似，即使没有五官、只剩两溜头发的塑像，也能让人一眼就辨认出是毛主席。
在798很容易就找到王文海，他正在麦杰艺术空间塑造一尊新的毛主席像。面对每位止步观众，他都迫不及待地讲解一番。兴起时，一眯眼，一咧嘴，脸上挤出一堆得意的褶子：“《北京晚报》登了我的消息，很多热爱我的人都给我打电话……”
一闭眼睛，
毛主席的各种形象就出来了
王文海老家在河南长葛。“我们龙卧坡有条河沟。7、8岁时哪知道泥塑是什么，光着屁股躺泥窝里滚一身泥，立起来就一泥人。我们叫做‘累瓜瓜园’，那时候就爱。”
10来岁时，家乡太穷，王文海就随着父亲来到陕北，挑担子、卖瓦盆、弹棉花、拉大锯，吃了不少苦。18岁那年，初中文化水平的他幸运地考上了延安革命纪念馆的讲解员。王文海说，讲解员一职使他对毛主席的崇拜之情从儿时的感性认识提高到了理性认知的高度。1970年7月，纪念馆整修，请来西安美院的师生创作毛主席雕塑和宣传画，王文海被深深吸引了。“我本身就喜欢画画，偷着摸着就跟他们学起来了。”
不过，他真正开始塑像是在1976年毛主席去世以后。为了纪念他最崇拜的人，王文海考虑给毛主席塑像。“王家坪后山有很多红胶泥，我和妻子、孩子一起去挖，正月初二就开始了。”
塑像完成的当天，邻居和纪念馆的几十号人都来围观。“其他人很奇怪，咦？王文海，没见你塑像，为啥捏得那么好啊？当时我也奇怪，毛主席的头、鼻子、双眼皮什么的，我一闭眼睛，毛主席的各种形象就出来了！”
塑完10尊毛主席像，王文海在自己家里办了个小型展览。1987年，延安革命纪念馆正式展览了他塑造的百尊毛主席像。2002年，北京798“长征空间”举办“民间的力量”展览，王文海受邀来到京城，“延安泥塑王”声名渐播。
饥饿艺术家
王文海有三大理想：从杨家岭到王家坪，在山上塑25000个雕像以纪念长征，让全世界雕塑家都来留名；以大山为依托，修一座130米的毛主席像；修一座130米高的毛主席纪念塔。
“我心想，纽约有个自由女神，93米，我们要做个毛主席像，130米。2003年欧盟那个委员维维亚娜·雷丁听了后还对我说，好，打败美国！”
北京的展览为王文海引来国内外诸多媒体的关注，然而他却很少从中得利，他在北京的生活依旧漂泊不定。目前，他拿着延安讲解员1400块的月工资，和妻儿挤在索家村两间10平米的小平房里，河南90多岁的老母亲还定期等着他的汇款。“好多人说我傻老帽，被人利用了，我觉得无所谓，他只要把毛主席拉到国外展览就可以了，钱对我来说无所谓。我把钱放在第二位，把宣传毛主席放在第一位。”
学计算机的儿子常跟他吵架抬杠。“他跟我说，爸爸，我们一起搞电脑，电脑他可是行家。我说，不，我就搞这个。他说，你是不是想当大师？我说，对，我就想当大师，泥塑王，一代大师。儿子说，你为了名。我说，人就为了名嘛，你不为名你就不知道羞耻。他就说我是个饥饿艺术家。”
人物周刊：你第一次卖出泥塑作品是什么时候？
王文海：那是后来，已经改革开放了。延安一些老乡把毛主席当做神来敬，在庙里供着，烧香点头。我们做的那些1米高的毛主席像就卖给他们了，几百块钱。
人物周刊：怎么会来北京的？
王文海：卢杰、邱志杰搞那个长征，来延安踩点。看了我家满屋子的毛主席像，说好啊，这么多毛主席像，还没见过这么多奇特的毛主席。他们称我是延安奇人。
我儿子在北京念书，后来我来到北京。卢杰他们想搞个“民间力量”展览。他们说，你赶紧把你家里的毛主席像都拉来。我和我老婆觉得费事。我说，干脆我在这里给你们做。当时我没钱，卢杰给了我1000块钱买材料，从外地运泥就做起来。
人物周刊：你做了那么多泥塑放家里，也不卖钱，你太太从来没有抱怨过吗？
王文海：抱怨过，最后也不了了之了，出名了嘛。你看，报纸还宣传我们呢，电台偶然也采访一下，比我们馆长都荣耀。纪念馆有几个领导还嫉妒我，说，王文海，你看我们领导都没人采访，外国节目都报道你。美国之音都报道我呢，我把名看得相对比利重要。
人物周刊：你觉得自己是更爱泥塑还是更爱毛主席？
王文海：最主要我是热爱毛主席的思想。再一个，泥是艺术，用泥塑这个形式塑造毛主席，毛主席能流传下去。泥有意思，绘画还不能完全表达我对毛主席的感情！
现在很多人把毛主席忘了，忘了就犯错误啊，贪污腐败盗窃啊，做坏事，都是不听毛主席的话。我认为应该好好宣传毛主席，就是这样。你看人家天主教、基督教、佛教，有时还做些宣传。咱们宣传毛主席思想，对不对？我吃着公家的饭，一个月还给我1000多块钱呐，这是国家给我的。
人物周刊：一个月拿这1000多块钱，日子过得怎样？
王文海：我要求不高，平民生活。我看城里有的人太奢侈了，盖着豪华别墅呀，坐着几十万的车呀。人都吃不饱，给狗吃得那么好，喝点奶，弄点肉弄点鱼，吃得那么肥，看着我就心里觉得不公平。
当代艺术很浮躁
人物周刊：能说说你和隋建国的合作？
王文海：邱志杰给我打电话，说美院老师要和你合作东西，好不好？我说好呀。老隋当时很客气，他说他有个想法，塑个毛主席睡觉的样子。我说可以，我塑过穿中山装的躺着睡觉的毛主席。他那个要盖被子。盖被子好塑啊，我给塑个被子不就行了。塑完后他上色，他说这算我们的一件合作作品。我说好嘛，你是大教授，你名气大，你名字在前面。他说，好，如果卖了对半分成，版权两个人共有。
人物周刊：卖了吗？
王文海：不知道。后来我们联系很少。这件作品在国外展览，好多外国画刊光写他的名字，没写我的。他还改装了一下，毛主席中间睡着，周围放了很多恐龙，起了个新名字，好像在国外卖了好多钱。
人物周刊：你看过隋建国的其他作品？
王文海：看过，我觉得都很简单，那些恐龙都很简单。我把绘画、雕塑都看得很简单。我觉得这是笨人干的，不是聪明人干的。聪明人是数学家，数学千变万化呀，脑子要转几百个弯呢。我把宣传思想看得很神圣，艺术就是为思想服务的。绘画雕塑都是模仿艺术，大山子搞的这些先锋艺术，我老婆看了说，连她都会塑。
人物周刊：你怎么看中的当代艺术？
王文海：浮躁得很。特别是我接触的那些什么大家呀雕塑家呀，我觉得太浮躁，都被钱束缚住了。现在那些大师们都是叫学生做东西，学生做完，他一修改就成为他的作品了。中国出不了大师，大师要亲自做，亲自修改，打磨都应该自己来。
人物周刊：比较延安和北京，你更喜欢哪里？
王文海：当然是北京，外国人多，可以交流。延安小地方，都是些小官僚。他们嫉妒我，说到处有人采访我。他们有时间就打麻将，我也不会。我和他们格格不入。在延安，一个小组长就可以把我卡死、扼杀了。
人物周刊：不少当代艺术家都在画毛主席。
王文海：很丑！难看！我不赞成！有个艺术家看我很穷，对我说，王老师，你给我塑个毛主席，不太好的毛主席，对毛主席不恭不敬的那种，你给我塑一个，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我说，这是原则问题，你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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