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桑达克
肯尼在厨房的餐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妈妈，在去瑞士的路上。很快回来。肯尼。
瑞士的山谷被花丛深深地包围着，山顶则从云雾中显露出来。肯尼买了一张票，坐上了一列爬向山顶的小火车。
“看呐，”一个胖男人指着火车窗外，说，“一道瀑布。”
每个人都观看和谈论着这些令人惊讶的景色，并且咔嚓咔嚓地拍着照。但是肯尼不看。他有所等待。
“看，妈妈，”一个黄头发的小女孩说，“雪！”
“啊！”每个人都喊道。咔嚓咔嚓。
“雪非常美，”肯尼想，“但是那不是我要来看的东西。”
因此他不看。
当小火车到达了山顶，肯尼买了一条巧克力，就下车寻找一只山羊去了。他站在一小块雪地的中央，朝下面雾气朦胧的山谷望去。他听到远处的铃声在长满青草的山壁上引起的回音。
“多么美丽啊，”肯尼想，“但是，”他叹息道，“那只是牛颈铃，而我在寻找的是一只山羊。”
肯尼小心地顺着山路往下走，沿途摘了一束野花：黄色的山精花，蓝色的龙胆草和粉色的野玫瑰。渐渐的，山路不再那么陡峭，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动物的气味。肯尼皱起了鼻子。他很快来到一座只有四户人家却拥有大量土地的村庄。“我的山羊不可能住在这里。”肯尼说着，一边把鼻子埋进野花束丛中。他正要转身离开，这时，从一幢房子的后面走出来一只长着白胡子的小动物。
“一只山羊！”肯尼叫道。他尽可能地把野花整理得漂亮，把翘起来的头发压下去，紧了紧领带，又把一些泥土从他棕色的新皮鞋上刮下来。白山羊看着肯尼，她小小的下巴左右运动着，因为她嘴里正嚼着一些青草。
肯尼让自己尽力站直，接着大声说道：“我用各种办法从阿麦里伽来到这里，是想让你成为我惟一的山羊。”白山羊往前走了几步，挨近肯尼，两眼盯着他手中的花束。
“这个给你。”肯尼说着，把野花束伸到山羊面前给她闻。
“是我最喜欢的品种，”白山羊说道，“谢谢你。”
她开始啃山精花。
“什么是一只‘惟一的山羊’？”她问道。
“一只‘惟一的山羊’，”肯尼回答，“就是我爱的山羊。”
“你怎么爱我呢？”山羊问。
“我爱你比爱瀑布更多，”肯尼说，“也比雪山多，甚至比牛颈铃还多。”
“啊。”白山羊叹息着，她开始啃蓝色的龙胆草。
“你将在什么时候停止爱我呢？”她问。龙胆草的点点蓝色汁液沾在她的白胡子上。
“永远不停止！”肯尼回答。
“永远，”白山羊说，“那是非常长的时间。”
她嗅了嗅粉色的野玫瑰。
“在阿麦里伽，你能喂我黄色的山精花、蓝色的龙胆草和粉色的野玫瑰吗？”
“不能，”肯尼答道，“但是在我的后园里有毛茛和黑眼睛的苏珊草。”
“在阿麦里伽，我能站在山顶倾听牛颈铃吗？”
“不能，”肯尼答道，“但是你可以坐在我的屋顶上，听下面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发出的哔哔声。”
“在阿麦里伽，我能躺在泥土里吗？”
“不能，”肯尼答道，“我的山羊必须漂亮又干净，脖子上戴一个银铃铛。”
白山羊伤心地看着肯尼，说道：“一只‘惟一的山羊’是一只孤独的山羊。”
“但是我们可以一起玩，”肯尼叫道，“互相讲有趣的故事。”
“我不知道任何有趣的故事。”白山羊说。
“一个也不知道吗？”
“一个也不知道。”山羊说。
“那么也许———”肯尼沉思着。
“也许什么？”白山羊问。
“———你不是我惟一的山羊。”他难过地做出结论。
“这是真的，”她说，嚼完了最后一朵玫瑰，“也许你弄错了。”
肯尼从他口袋里取出巧克力。
“这个给你。”他说。
“这是我最喜爱的糖果。”山羊说，一口就把它吞下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惟一的山羊。”
“谢谢。”肯尼说。然后他回到了山顶，买了一张票，坐上小火车，从另一边下山了。
透过窗子，他看到了可爱的白雪，他的心飞快地跳着。看着飞驰而下的瀑布，他心里充满了一种快乐的回家的渴望。火车到站的时候，他向家里寄了一份电报。上面说：
亲爱的妈妈———正在回家———你的惟一的男孩———肯尼。谢小未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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