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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妇女独立团中一员,安秀英在长征途中遭遇土匪冷枪
打仗时,我们打扫战场,收缴武器,还抬担架、修工事,运粮食弹药、抬伤员。当时后勤的活都是女兵干的。
不打仗时,上午打毛线,一个人半斤,打草鞋,下午到处去挖野菜,因为粮食经常会不够。
人物简介
安秀英
92岁,1914年出生于四川省阆中县,1933年参加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1935年7月,长征途中,她在四川黑水遭土匪袭击受伤,养伤时被土匪抓走,被迫当了5年土匪头目姨太太的丫鬟,后来逃出,但未能找到组织。
一直到1984年,她的红军身份才被证实。
长征揭秘
邓颖超等32名女红军随军长征
长征出发时,有32名女红军随军出征,其中30名最终到达了延安。
30名女红军中,一部分是中央直属机关负责人和领导干部的夫人,如邓颖超、康克清、蔡畅、贺子珍、刘英、金维映、刘群先、肖月华等;一部分是卫生部门的女同志,如邓六金、刘彩香、李桂英、陈慧清等;还有一部分是工作组的成员和政治战士,如李伯钊、王泉媛、危秀英等,她们的任务是调查土豪、宣传群众、寻找民夫,政治战士还要随担架行军,做好担架排和运输班工作。
据介绍,参加长征的女同志要经过体检,身体合格者才能随部队行动。中央领导的夫人和担任了中央直属机关领导职务的女同志,可以不用体检,但是否随军转移,由中央书记处和组织局决定。最初确定参加长征的女同志共有34人,包括彭儒和贺怡,她们因为自己的丈夫陈正人、毛泽覃留在苏区坚持斗争,后来没有随中央红军主力长征。长征出发不久,又有两名女同志因病返回苏区,最后到达延安的女红军只有30人。
据新华社 92岁的老红军安秀英手拿“流落红军证明书”,她曾是中国人民军队史上第一支大规模正规女兵部队———妇女独立团中的一员。
四川小金县是一个遍地石头的小城,8月17日晚,在安秀英家的院子里,92岁的她,仍然显得很硬朗,手热乎乎的,很有力。之前,老人家住在离县城120多里地的大山里。而70多年前,她曾是中国人民军队史上第一支大规模正规女兵部队———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团中的一员。
参军前
给富人家当童养媳
安秀英
的老家在四川阆中,她小时候家境贫寒,两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帮人打短工,12岁时被送给一富人家做童养媳。安秀英说,她经常被那家人打骂,于是待了五六年后就偷偷跑回家,但又没地方去,这时恰好红军来了。
新京报:还记得参加红军时的情景吗?
安秀英
(以下简称“安”):不记得啰,我那时候没地方去,没有饭吃,在红庙场路边哭,红军正好从那里路过。
新京报:是你主动要求参军的吗?
安:不是,一个战士看见我哭得伤心,问“小姑娘,你住哪里?到哪里去啊?”知道我没地方去后,就问我愿不愿意当红军。
新京报:你当时就答应了?
安:我说,我得问一下我母亲。后来母亲同意了,我就跟着红军走了。
新京报:当时为什么要参加红军啊?
安:红军打土豪,分粮食,有饭吃。那里很多人参军,也有很多我这样的女娃子。
新京报:还记得参加的是哪支部队吗?
安:妇女独立团(当时为独立营),一个团都是女的,好几百人,团长姓吴(实为政委吴富莲)。
做女兵
收缴武器抬送伤员
一个月前,一个剧组在小金县达维镇红军当年会师的桥上拍电影,二儿子带着安秀英去看。老太太瞅着演员说:“嘿,还真像,跟当年一模一样呢”。
新京报:当年女红军和男红军有什么不一样?
安:没有什么不一样。穿着灰色军服、红军帽、绑腿,剪了头发。干活和男的一样。
新京报:你们也训练?
安:当然训练,出操、刺杀、投弹,都练。女战士的军事训练同样严格,和男同志没什么区别。
新京报:当时打枪了吗?
安:最开始没有发枪,后来有了,第一次打枪很怕,后来就好了,解放后我还带头去打过野猪。
新京报:你们主要做什么?
安:什么都做,比男兵还杂。打仗时,我们打扫战场,收缴武器,还抬担架、修工事,运粮食弹药、抬伤员。当时后勤的活都是女兵干的。
新京报:不打仗的时候呢?
安:上午打毛线,一个人半斤,打草鞋,下午到处去挖野菜,因为粮食经常会不够。为了鼓舞士气,每次行军,女兵们经常要带领宣传队来到部队唱歌,调动部队积极性,所以平时就教认字、唱歌。
新京报:都唱些什么歌啊?
安:就唱“脚不缠,发不盘,剪个毛盖变红男,跟上队伍打江山”。
新京报:那时候的生活怎么样?吃得饱吗?
安:没有印象了,就记得经常去打土豪,分田地,红军吃的也是打土豪分的,长征前应该没有怎么挨过饿。
长征中
女兵找粮男兵做饭
在家乡转战将近两年,1935年,红四方面军开始长征,这是一趟离家越来越远的行程,以至于多年后,掉队的安秀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新京报:出发去长征时舍不舍得离开家乡啊?
安:没有印象啰,那时候天天走路,离阆中越来越远。
新京报:还记得走了哪些地方吗?
安:过草地、过黄河(实为嘉陵江)、巴郎山、二郎山……不记得啰(回忆良久)。天天走路,白天不敢走,怕被发现了,都睡觉,晚上走路,走到哪儿都不知道。
新京报:那时候吃得怎么样?
安:一般是吃青稞面。没得吃的时候,经常喝的是汤汤,没有稠的。有时也吃牛皮羊皮,饿得时候捡到啥就吃啥。
新京报:穿的和住的呢?
安:苦啊,没得穿。我们女的住的是最好的,几层的土楼,我们睡最上面,男的睡下面。煮饭的重活也是男的干,带的锅啊、盆啊什么的,也是男的挑,我们经常出去打粮———就是找粮食。
新京报:找谁打粮食?
安:富人家,我们只要吃的,穿的不要,没法穿,就都分给穷人老百姓。
遭冷枪
右腿中弹留下养伤
妇女独立团在保障部队后勤的同时,还得救护伤员,同样面临随时到来的战斗。不少体弱多病的女红军成为敌军和土匪袭击的对象。
新京报:长征时女兵也打仗吗?
安:一样的,我们也有枪,跟着打仗。到黑水时,我们十几个人走在大部队后面,土匪藏在树林里放冷枪。我右腿挨了一枪。
新京报:你们怎么逃脱的?
安:一边打枪一边跑,土匪也打枪,我们中好几个人死了。
新京报:你的伤怎么样?
安:(卷起右腿裤脚,可见明显的弹孔)两颗子弹从这里打过去,扎进肉中,幸亏没伤到骨头。后来卫生员用刀子划开伤口,将子弹取出来了。伤口有8厘米长,现在这里还经常疼。
新京报:就是那时掉队了?
安:嗯,追不上部队了,他们把我们几个伤员放到藏民家养伤。后来我们伤好了,往北走追赶部队,但追不上,以为红军没了。
遇土匪
当5年丫鬟后逃脱
掉队的安秀英吃尽苦头,在川陕甘不少偏远地区,国民党的地方部队和土匪都是红军的死敌。落难的安秀英不幸落入土匪窝。
新京报:找不到部队怎么办?
安:我们几个只好又往家乡方向走,半路被一群土匪堵截,我躲到了山上的庙里。一天晚上,几个土匪也到庙里借宿,有十几个,我就被他们抓走了。
新京报:他们怎么处置你?知道你是红军吗?
安:知道,但他们也怕红军,不敢杀我。土匪的头目叫“周连长”,有5个姨太太,他让我伺候五姨太,给她当丫鬟。
新京报:当丫鬟时经常被打骂吗?
安:还过得去,五姨太很漂亮,心肠也很好。还有一个大太太,据说喜欢打人,但没有打骂过我。
新京报:你想过逃跑没有?
安:好多次,从周连长住的地方到五姨太的地方要翻越好几道山,我跑了好几回,都被抓回去。有一次,跑了5座山,一路吃瓜当饭,还是被发现了,他们用几支枪顶着我回去了。
新京报:那后来是怎么逃出来了?
安:后来我就死心了,没有逃跑的念头,一直当了5年丫鬟,直到土匪内讧,周连长被打死了,我才趁乱逃了出来。我跑到小金县潘安乡,遇到一个好心的老太太,她孤身一人,就收留了我。后来还给我介绍了丈夫,我就在当地安家落户了。
解放后
找到老家难觅亲人
解放后
,安秀英很长时间没有证实自己的红军身份。一直到1984年,她才拿到了“流落红军证明书”。
新京报:解放后,你有没有向人说起过自己的红军身份?
安:没想那么多。
新京报:是不是不好证明?
安: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老家的人都找不到了。长征出发时我不识字,不记得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家。
新京报:现在找到了吗?
安:1966年,县里一个文书知道这个情况,帮了我的忙。我向他描述家乡的样子,终于找到了,我回了老家阆中一趟,家里就剩下50多岁的哥哥和姐姐了。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都去世了。
新京报:那你的红军身份什么时候落实的?
安:一直到1984年,县里派人调查,才证明我是流落红军,每个月发15块钱的生活费,现在涨到240元了。
本版采写:本报记者 李立强
本版摄影:本报记者 李立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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