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死在火车轮下的冤魂叫屈

　　火车撞人白撞引起公愤 龙龙父亲叫板“铁老大”

　　朱俊骏

　　【现场】

　　村民每天都要冒险而行

　　9月17日上午11点，从田里干完活回来，郭永福像往常一样，穿过宁芜铁路的一个道口，回到了家。

　　郭永福的家就在宁芜铁路的旁边，每天都要枕着火车隆隆的声音入睡。当听说龙龙的父亲马照华要状告铁路部门进行索赔时，郭永福挥了挥手，“他们是铁老大，老百姓告他们，告不起来的！”

　　郭永福所在的村叫断山凹，居住着200多个村民，宁芜铁路像一把长剑，把这个村一分为二：铁轨的西边是村民的聚居地，东边则是庄稼地。

　　“我们每天都要穿过这个道口去干活，谁都知道这危险，但谁也没办法。”郭永福说，一些老年人去田头干活，有时候正要穿过铁轨，火车却轰隆隆地开过来了，席卷而来的风有时候会把人刮倒，老年人为了安全，便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而在这个毫无遮拦的道口上，悲剧却在接连发生。就在龙龙悲剧发生两个月之后，这个道口又差点撞飞四个孩子，“要不是我喊得及时，四条命就没了！”郭永福说，今年7月份，村里的四个小孩子在铁轨上玩耍，后面火车突然开了过来，但这些孩子浑然不觉，郭永福发现后，大吼一声，惊醒了四个孩子，在火车距离孩子不足100米的时候，才慌张滚下路基。

　　【现状】

　　三年来，八人命丧于此

　　据郭永福回忆，近三年来，这个道口至少已经断送了8条性命。被火车撞死的，基本都是外地人，“看着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真让人心痛。”

　　付老太太5岁的小外孙，在两年前被火车撞飞了。付老太太一回忆起那个场面，便泪流满面。付老太太告诉记者，悲剧发生在2004年5月31日，第二天就是儿童节了，小外孙跟其他三个小朋友出去玩，其他三人躲过了这场劫难，小外孙却永远没有回来。“我没带好孩子，我女儿要恨我一辈子，现在都没有来看过我！”付老太太哭着说，后来铁路部门赔了他们600元做丧葬费，但600元哪能抵得上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断山凹的村民告诉记者，虽然他们都知道，铁轨是火车的专用线路，在上面行走玩耍，撞了也是白撞，但至少铁路管理部门应该在这个道口装一些警示标志，如栅栏或警铃。

　　“铁路部门之所以对这些道口的安全置若罔闻，就是因为人被撞死后，他们几乎不用承担什么责任，给个几百块钱就能了事！”马照华说，为了不再让其他人遭受像自己儿子这样的厄运，他决定拿起法律武器，状告铁路管理部门，“哪怕最终能确定个责任问题，我也就心满意足了！”马照华含着眼泪说。

　　接受马照华委托的贾政和律师认为，根据《民法通则》第123条：从事高空、高压、易燃、易爆、剧毒、放射性、高速运输工具等对周围环境有高度危险的作业造成他人损害的，应当承担民事责任。而在法律规定中，“高度危险作业”明确包含火车的运行。“也就是说，某种程度上，铁路部门不但要承担责任，甚至应该无过错担责。”

　　“我们对这样的诉讼充满信心！”贾政和说。据了解，贾政和已经在收集相关证据，不久将起诉到当地法院。

　　【现实】

　　叫板铁老大，

　　怎一个难字了得

　　而在龙龙悲剧发生之前，南京就已经有市民叫板“铁老大”的诉讼。给人的印象是，怎一个难字了得。

　　今年9月中旬，江苏中盟律师事务所的龚小兵律师拿到了两份调解书，他所代理的两起告铁路的案子，经过了一审二审，总算有了说法。

　　2004年11月底，11岁的小军（化名）在尧化门附近的铁路上玩耍时，失去了左脚。去年7月1日，一位老太太挑着粪桶，横穿铁路到对面的菜地施肥，被火车撞飞，当场死亡。

　　与以往的受害人不同，这两起事故的受害人都决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被诉上法院之后，铁路部门首先祭出的一招就是管辖异议，他们提出这样的案件应该放在铁路法院审理。当南京中院最终裁定驳回，让案件仍旧放在南京栖霞区法院审理时，时间已经耗去了将近一年。

　　今年3月，南京栖霞区法院作出了一审判决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法院认为，铁路部门没有在铁道两边设置护栏和警示标志，具有明显过错，应当负事故的主要责任，并判决少年和老人的家属分别获得20.5万余元和18.8万余元赔偿。“一直以来，‘铁老大’总是说火车撞死人不负责，‘撞了白撞’，法院的判决就是对这个论调说不。”

　　然而，案件在二审时遇到了更大的阻力，少年和老人最终获得的赔偿分别是10万元和7万余元。这样，民众叫板“铁老大”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形成一个真正的判例。

　　“这样的事情，铁路局从来没有过败诉的判例！”被告席上，铁路方面代理人如此豪言。

　　【现象】

　　近30年“铁规”，

　　还能撑多久？

　　“铁老大”的牛气，体现在很多方面。“300元补偿”就是个明证。在一份由铁道部、交通部、公安部联合发布的规定中，“（被火车撞）因伤致残，经济确有困难的，可根据其残废程度，由铁路部门酌情给予一次性救济费50至150元。死亡者，家庭生活确有困难的，由铁路部门酌情给予80至150元火葬费或埋葬费；还可酌情给予一次性救济费100至150元”。

　　“就是这么个规定，让不少人含泪接受。”龚小兵说，“但是请注意，这个规定颁布的日期是1979年。如果你仔细看看这个规定的全文，你还会看到诸如粮票、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这样的词。我当时指着这些词问铁路方面的人，他们自己也无话可说。”

　　被告上法院之后，铁路部门拿出的法律武器便是《铁路法》。该法第58条：如果人身伤亡是因不可抗力或者由于受害人自身的原因造成的，铁路运输企业不承担赔偿责任。其中“受害人自身原因”就包括行人在铁路上穿越、停留。

　　南京栖霞区法院的一审判决也认为，要求铁路完全按照“高度危险作业”行业的规定，适用“无过错”责任，目前还不现实，但笼统地规定“凡违章通过道口、人行过道等造成的人身伤亡都属于受害人自身原因，”而免除铁路运输企业的赔偿责任也不适当。法院认为应当区分不同情况，公平地确定双方的责任，保护受害者的合法利益。铁路部门在强调社会公众义务外，也应赋予自身适当的责任。

　　这两起案件最终并没有能够形成判例，但是一审判决已经对“撞了白撞”从法律上提出了正式挑战。贾政和律师说，龙龙一案，他一定叫板到底。

　　快报记者 朱俊骏 马乐乐

　　这是一个让南京市民动情的真实故事，5岁的龙龙被火车撞死后，他的父亲马照华为了延续儿子的“生命”，劝服了家人，把龙龙的器官捐献了出来，惠泽四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但是，悲剧发生后，龙龙出事的那段铁轨上，仍是险情频发。为此，马照华委托江苏圣典律师事务所主任贾政和律师，状告铁路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