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半百的张国良,在悉尼繁华的乔治大街上,亮出了老祖宗留下的玩意儿——抖空竹。他用系上绳子的两根短竿,将空竹扯动旋转,抛起来翻个跟头再稳稳接住,空竹发出嗡嗡的哨声。他抖着空竹从市政厅走到唐人街,引得路边的澳大利亚人目瞪口呆,掌声不绝。
“嘿,好家伙,敢情那儿是夏天,抖着空竹走了好几里,表演服都湿透了。”张国良乐呵呵地回忆着。今年春节,他到澳大利亚参加了“北京风情舞动悉尼”活动。
空竹,以竹木为材料制成,因中空而得名,早年为宫廷玩物。相传,三国时期曹植就曾作过一首《空竹赋》,如果这算是有关空竹最早的记载,那它至少也有1700年历史了。
今年6月,国务院办公厅发文,公布了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北京申报的“抖空竹”入选,张国良被正式命名为空竹制作技艺传承人。
张国良生在空竹世家。爷爷是制作空竹的高手,年轻时琢磨出了双轮空竹,在北京的庙会上特受欢迎。父亲继承了爷爷的手艺,又对传统空竹的外形进行了创新,制作出双轮多层空竹和异型空竹,发出的声音效果各异。老北京抖空竹的,都爱买张氏父子的空竹,久而久之,“空竹张”叫开了。
上小学时,张国良就跟父亲学会了截板、锯竹筒、内粘、缠麻、车轴等做空竹的17道工序。打小在天桥转悠的他,迷上了这老北京的民俗玩意儿。插队回来后他被分到建筑公司当木工,后来又当测量员,但对做空竹一直情有独钟。亚运村工程竣工后,34岁的他“脑门一热”,辞职下海当了空竹专业户。
甭看抖空竹在北京历史悠久,可“文革”开始后就没人玩了。刚开始,张国良只能去地摊、早市或公园卖,运气好一天下来卖10来个,有时整天都不开张。“不瞒您说,最困难的时候真吃不上饭。”
几年下来,买卖没什么起色,几百个空竹窝在手里,灰头土脸的他,只好跟朋友去韩国打工。几个月后,他忽然接到家人电话,说有一拨玩空竹的人,上门把那些积压的空竹一“抢”而光。
这勾起了他的空竹情结,立马回国,虽然在韩国,凭着他那手好木工活儿,月薪能合人民币上万元。一回国,北京那群以抖空竹和收藏空竹为乐的“嗡友”们,就纷纷上门来订货,他也乐得重操旧业。
买卖好了,不用满世界找寻买主,张国良开始琢磨改良空竹。他选用花梨、紫檀、乌木等上好材料,在工艺上融入雕刻、烙花、镶嵌等传统工艺,样式有葫芦、酒坛、花瓶等型。他还用紫檀木精雕细琢出以奥运福娃为主题的空竹组合,并带到悉尼市政大厅展示。
“想要最大的、最小的、最好的空竹,到通州宋庄的六合村找张国良。”听说谁想买空竹,“嗡友”们一致推荐张国良,他在圈内被称为“空竹大王”。这帮“嗡友”们玩的和收藏的空竹,大多出自张国良之手。他制作的最大的空竹,直径达1.25米,重57斤,最小的直径才1厘米,重量仅几克。
如今,京城的“嗡友”们,正憧憬着将空竹抖到2008年奥运会上,并已向奥组委递交了申请。听说设计方案是2008人,身着5种不同颜色的中式服装,组成五环阵形抖空竹。
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但张国良有点儿急,“到时候我得做呀”。眼下,他成天盯着35种奥运图标,忙着设计样品。他盘算着,“如果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都能得到一个刻有相应赛事体育图标的空竹,多好!”
当初张国良下海鼓捣空竹,一是出于爱好,二为养家糊口。自打抖空竹成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他成了空竹制作手艺的传承人。“嘿嘿,想改行儿都不成了”,他笑嘻嘻地说。为赶时髦,他还成立了个张国良空竹制作工作室。
做空竹是民间手艺,做一个至少得7天,费劲儿不少却挣不了大钱。先后有上百人跟张国良学做空竹,目前留下的仅3人。
张国良担心手艺失传,曾郑重其事地找儿子谈了次话。23岁的儿子,虽早就跟他学会了做空竹,但当兵复员后,在北京站工作得挺好。听完他掏心窝子的一番话后,儿子痛快地答应:“需要我,肯定回来。”张国良踏实了,空竹手艺后继有人了。
今年清明,张国良给父亲扫墓时,把一个精心制作的空竹,搁在墓前。空竹上刻着:感谢父亲传给我的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