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只选独居老妇下手”
5月以来揭阳数匪入室作案十几起、8月底全部落网，5名老人不幸遇害
今年5月以来，揭阳市屡屡发生蒙面劫匪入室抢劫、杀害独居老人案件。8月22日，这伙劫匪被揭阳市公安局东山公安分局民警抓获。 截至记者发稿时，他们已经供出11宗类似案件，导致5名独居老人死亡。
据警方介绍，在系列劫案中，犯罪嫌疑人抢到的现金不过3万多元，外加一些金银首饰。但这种专门以独居老人为作案目标的系列抢劫、杀人案，在我省乃至全国都十分罕见。
揭阳市东山区玉成村57岁的村民黄佩云，至今还记得她发现同村59岁的独居老人黄淡芳死亡时的经过。
59岁独居老人遭窒息而死
6月1日上午，小雨。黄佩云将因为连续下雨而两三天没有洗的衣服放在洗衣盆上洗了起来。洗完之后，她想拿到邻居黄淡芳家里的洗衣机上去甩干。
她提着衣服来到黄淡芳家，发现门虽然关着，但屋里灯还亮着，传出收音机的声音，便推开门。屋里的情景却让她吓了一大跳:黄淡芳倒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头部还盖有一床红色的被盖。翻开一看，她发觉黄淡芳的嘴里还被人用纸巾堵住，人已经没有气了。
黄佩云立即跑出去将情况通知了村里的治保人员，同时也告诉了黄淡芳的儿子潘浩瑞。潘浩瑞告诉记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因为5月31日是端午节，他母亲还到他家吃饭，下午近4时才回她住的老房子，回去之前还问他要了200元钱买煤气。
根据警方的结论，黄淡芳是因为嘴被堵塞，头被被子盖住导致缺氧窒息而死。警方对这个案子的性质也是入室抢劫、杀人，劫匪共抢得3000元钱。
共有5名老人死在劫匪手下
黄淡芳被害并不是一起孤立事件。
根据当地警方9月15日审理出的情况显示，今年5月份以来，揭阳地区已发生多起独居老人遭入室抢劫案。
5月18日，揭阳市揭东县锡场镇锡东村74岁的村民林贤兰家里被入室抢劫，其双手双脚被人捆绑，口被堵住，被劫去现金1200元。
5月27日，揭阳市东山区东升新河村63岁的村民黄赛云被人捆绑、堵口，劫去现金320元。
5月29日，东山区东兴凤潮村82岁的陈蝉娥被捆绑、堵口，劫去现金240元。
6月3日，东山区东阳蓝和村64岁的村民林艳卿被几个蒙面人推倒、殴打，由于她不停地反抗呼叫，未被抢走财物。
6月13日，揭东县埔田镇车田村一个80多岁的老人被绑、堵口、被劫，她被抢去现金500多元。
以上案件并没有致使老人死亡。
但是7月6日，揭东县圩埔村74岁的村民吴亚秀在洗澡时遇害，劫匪还抢去了25000元现金和一对金耳环。
8月5日，揭东县埔田镇车田村76岁的村民罗淑芳在家遭暴力袭击死亡。劫匪抢劫了700元现金和一枚金戒指、一对金耳环。
8月18日，东山区凤潮村71岁的村民黄碧丈被人击打头部后晕倒，并被毛巾盖住脸部后死亡。劫匪抢得1500元现金和一枚金戒指。
以上3宗案件加上8月17日揭阳市东山区新林村80岁的独居老人潘瑞音被杀，以及5月31日黄淡芳被杀，共有5名老人死在劫匪手下。
当地老人习惯不与孩子同住
8月6日，揭阳市警方成立专案组，在省公安厅专家帮助下，把犯罪嫌疑人的情况画了像，并在全市范围悬赏缉捕。
8月22日，东山分局东阳派出所民警根据画像线索，在营前村一间出租屋里抓获疑犯蔡少喜、蔡晓缝，并循线抓获另外几名同伙。至此，蒙面入室抢劫、杀害独居老人的系列案件告破。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潮汕地区本来的传统是崇尚几代同堂。但在近十几年中，由于老一辈和新一辈在观念和思维上的分歧越来越大，导致越来越难以融在一起生活，加上人口的增多对于房子面积的要求压力增大，逐步形成了这样一个新的习惯:只要自己还能够照顾自己，老人就不与孩子住在一起，而是选择在老房子独居。
对话主犯
在揭阳发生的系列入室抢劫、杀害独居老人案件当中，警方通过审理，认定蔡少喜和蔡晓缝为主犯。
办案民警告诉记者，他们两人估计涉案数有17宗，到9月15日记者前往看守所采访时为止，警方已审出11宗，其余案件审理工作仍在进行。
他们为什么会以独居老人为目标进行抢劫？又从哪里得知哪个独居老人家里有钱？为什么作案时会将被子或者毛巾蒙住老人的脸，残忍地将其杀害？他们是本地人却又为何宁愿租房子住也不愿回到家里？记者在看守所与他们两人进行了对话。
“常常梦见被抢老人的脸”
蔡少喜:外号“多愁”，男，身高1.75米，1974年11月17日出生，小学文化。揭东县埔田镇南湖村人。1994年曾因流氓罪被揭阳市榕城区人民法院判刑7年。2000年刑满释放。
专案组民警黄奇山告诉记者，蔡少喜是该系列抢劫、杀人案中主要动手的人。
记者:你们抢劫是为了求财，为什么要杀人呢？
蔡少喜: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人。只是想尽快制服那些老人，并没有想到会把她们弄死。知道死人也是事后了。
怕行踪泄露用被子蒙头
记者:你们先用木棒打、用手掐，然后又堵嘴、绑手脚，又将被子蒙住老人的脸，这样会不死人？
蔡少喜:(沉思了一会)我们那样做只是想制服人后又不暴露自己的行踪。用被子盖住脸就是因为怕被她们醒来后认出，也怕看到她们的脸。我们在做这个事前曾经做过试验，我用被子蒙住头许久，也没有事情，所以觉得不会死人。
(专案组民警黄奇山告诉记者，在死亡的5个人中，有两个老人是因为头部盖住被子导致窒息而死，另外3个都是被他们用暴力打死的。)
记者:为什么怕看到她们的脸，难道会做噩梦？
蔡少喜:会。老人家被弄晕之后脸色很可怕，我看到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害怕，会做噩梦。尤其是知道我们下手的老人家死了后，我经常会在梦里看到老人的脸，被吓得惊醒过来，搞得后来我不敢单独一个人睡觉。之后我打晕她们后都会用被子把她们的整个头部盖起来，我对她们说是不想让她们醒来看到我们，我心里的原因主要就是不愿看到这些老人的脸。
(专案组民警黄奇山告诉记者，根据他所审讯的情况对照看，蔡少喜说的这些应该是真的。)
钱一到手就去花天酒地
记者:你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屡屡对这些老人下手，而且手段残忍？你就没有想过找份工作做吗？
蔡少喜:想过。不过我是坐过牢的人，既没有技术也没有文化，谁会请我们这些人？别的事情我们也干不来，所以就走上了抢劫的路。
记者:你们都是当地人，为什么不回家，而是在外面租房子住？
蔡少喜:我家里有老婆和3个孩子，最大的5岁，最小的6个月。我们在外面做这个，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总觉得回去无法面对家人的问询。尤其知道死了人后，我们更是一次都不敢回家，也不敢去接触以前的一些朋友，总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记者:你抢来的钱没有给你老婆家用吗？
蔡少喜:(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敢回去见她，也不知道怎么说钱的来历。我们分的钱主要都是自己去花天酒地了，基本上钱一到手就会花完。
“不出人命就可能不被抓”
蔡晓缝:外号“阿爆”，男，身高1.7米，1984年1月17日出生，初中文化。揭东县埔田镇南湖村人，曾因毁坏别人财物被治安拘留。
记者: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老人作为抢劫目标？是谁提出抢这类人的？
老人无反抗能力易控制
蔡晓缝:是我、蔡少喜和他一个叫罗小弟(现在揭东戒毒所)的朋友商量抢劫时，罗小弟提议的。我们也觉得这些人年纪大，没什么反抗能力，容易控制，而且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远，下手比较安全。
记者:抢劫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钱，这些老人能有多少钱呢？
蔡晓缝:我们这边的老人都有戴金银首饰、手镯的习惯，而且戴的东西都是真货。我们当时的想法是即使没有钱，这些金银首饰、手镯也很值钱。另外，抢老人也比抢年轻人安全一点。
记者:你们作案的地点其实在揭东县和揭阳市东山区的许多村子。哪些老人有钱有首饰，哪些老人就没有，这些信息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见老人穿金戴银就跟踪
蔡晓缝:其实绝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目的性，我们只是在这些村附近走，看到有老人手上戴着金银首饰、手镯什么的就跟着她回家，然后伺机抢。
记者:你们就不怕老人家里有人？自己被发现吗？
蔡晓缝:不会，我们一看到不是独居老人的就不会抢，而且在住人比较多、不够偏僻的地方也不会抢。这边的人现在有个习惯，就是老年人不和自己已经成家的孩子住在一起，都会选择独自住在老房子里。所以有很多老人都是一个人住的。
记者:你们就这样随意撞？撞上就抢？
蔡晓缝:也有的时候是有人告诉我们说，哪个村哪个老人有钱，有时候我们自己假借租房子去踩点。
记者:详细说说。
假借租房子名义去踩点
蔡晓缝:我们去(揭东县)车田村抢过一次(8月5日)，就是住在那个村里的罗小弟告诉我们的。他还带我们踩点，然后由我们下手抢劫。
记者:租房子是怎么回事呢？
蔡晓缝:7月份时，我们听到圩埔村一个租房中介无意说出他们村的吴亚秀非常有钱。于是我们就假借租房子的名义去踩点，看到吴亚秀穿金戴银，家里住的房子也十分漂亮。我们还打听到，她的几个儿子都在办厂，生活条件很好，她又一个人住，所以就决定抢劫她。
记者:你想过做这种事会被警察抓吗？
蔡晓缝:想过可能会被抓，但是没有想过真的会被抓。
记者:怎么理解这句话？
蔡晓缝:我觉得如果没有出人命的话，就可能不会被抓。我十六七岁时，在印花厂打工，也被别人抢过一台手机。我就没有想过报仇，而且就算是想报仇也找不到人，只能自认倒霉。
记者:你的意思是如果不出人命的话，被抢的人就可能不会报案，警察就不可能抓你了，是吗？
蔡晓缝:(点了点头)。
(专案组民警黄奇山告诉记者，从他们所审查出来的11件案子中，未出人命的6宗案都被当事人以破财消灾的形式自我消化掉了，没有向警方报警。警方是在事后的案件核实中才把这些案件重新串了起来)
本版采写/摄影:本报记者 谭林 实习生 刘贤丽
图：
8月22日，揭阳市警方在一间出租屋里抓获疑犯蔡少喜、蔡晓缝。 (警方资料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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