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马赫，最没有道德的绅士？

　　霸道，在市井生活中可能被归入恶行，但在体育世界却可能是魅力所在，甚至可能是成为“王者”必不可少的部分。

　　撰稿／王 倩（记者）

　　赛道外，他是绅士，彬彬有礼，热爱家庭，热衷慈善一掷千金；赛道上，他是恶魔，天赋过人，强横霸道，为了胜利不择手段。

　　作为F1世界最成功的车手，舒马赫的伟大地位不容置疑，但就在这即将退役的送别时刻，与历史上大多数伟大运动员所享受的无比尊荣与无尽赞美相反，对他的道德谴责不断升级，“F1历史上最没有体育道德的车手”，连后生阿隆索都把车王多年来的劣迹挂在嘴上。

　　这是不是本赛季争冠的口水之战？

　　冠军荣耀与恶魔毁誉，随着时光推移，往事将会变得越来越难辨认，而舒马赫这个人，也越来越成谜。

　　口水只因争冠？

　　所有的舒迷们都在哀叹一个事实，车王其实是被撵走的。

　　早在去年8月，法拉利就和迈凯伦车手莱库宁签了意向合同，一山不容二虎，当时战绩低迷的舒马赫知道法拉利的未来里可能没有他了。今年7月初美国站结束后，舒马赫将退役的决定告诉了车队的部分人，因为二号车手马萨需要知道舒马赫的去留才能决定自己来年的位置，9月10日意大利蒙扎赛道，在法拉利必须公布2007年车手阵容的最后时刻，后来居上而夺冠的舒马赫在比赛最后一圈时将退役的决定通过无线电告诉了车队所有成员。赛后新闻发布会上，没等记者发问，舒马赫就告诉全世界：“现在就是该说这个话的时候了——在今年赛季结束的时候，我决定与车队结束合同并且离开F1赛车运动。”

　　舒迷们都期待着目前在车手积分榜上落后的舒马赫能够在最后3轮比赛中上演“翻盘”奇迹，带着第8顶世界冠军的桂冠离开。他的对手、目前积分榜上的领先者是雷诺车队的阿隆索，去年的世界冠军，业界公认的车王接班人之一。另一个车王接班人就是明年即将加入法拉利的莱库宁。

　　就在舒马赫宣布退役的第二天，F1车坛还沉浸在震撼中时，西班牙人阿隆索在接受西班牙马卡电台的采访时，说出了让全世界震惊的对舒马赫的评价：“在F1历史上，舒马赫是受到处罚最多、最没有体育道德的车手。”

　　当时记者的问题是“你总是说舒马赫是好车手，但你不认为他的情况会如同齐达内，从后门离开吗”。阿隆索说，齐达内退役时比舒马赫要荣耀。当然阿隆索在说出了上面一番话后，紧跟着也对车王荣耀的职业生涯称赞了一番，“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是最好的车手，和他比赛是一种荣誉，而且充满乐趣”。

　　该如何看待阿隆索的这番话？是皇帝的新装中那个天真的孩子，还是为冠军之争而失去风度的愤怒青年？阿隆索在此站比赛中被赛会认定，在排位赛中阻挡了舒马赫的队友马萨而遭到处罚——发车位置退后，最后，阿隆索因为赛车故障退出比赛。本站比赛结束后，阿隆索领先舒马赫的冠军车手积分优势从12分缩小到2分，而比赛还剩下3站。

　　在F1车坛，有很多无解的疑问，比如“赛纳是否憎恨普罗斯特”、“维纶纽夫是否憎恨舒马赫”，但舒马赫和阿隆索之间，如果没有冠军之争，肯定不会出现如此的攻击和炮轰。过去几年，舒马赫对阿隆索一直赞赏有加，而阿隆索也很少无礼地挑衅前辈的地位。

　　联想到意大利站排位赛阿隆索被处罚的决定出台后，雷诺车队老板布利亚托雷对舒马赫的不屑一顾：“在F1世界中我看到的最后的明星是塞纳，还有即使只赢过一次冠军的维伦纽夫。如果想的话，可能会加上蒙托亚。”然而，正是布利亚托雷在1991年发现了舒马赫，仅在一次比赛后他就强行将舒马赫从乔丹车队挖到了贝纳通，舒马赫从此走上了冠军之路。曾无数次感叹过舒马赫“征服气质”的布利亚托雷如今却说，目前的F1世界里，舒马赫连从未夺冠的蒙托亚也比不上。

　　或许冠军的诱惑太大，正如阿隆索被处罚后所说的“如今的F1也许还有友情，但它首先是一桩生意”，如今的布利亚托雷是雷诺的老板，车队积分排行榜上尚落后法拉利3分。

　　争胜之心令人难以置信？

　　但，事实上，阿隆索说得并没有错。

　　在F1车手中，舒马赫确实是受到处罚和道德谴责最多的人——舒马赫是个矛盾共同体——他彬彬有礼，却无数次上演为成绩不择手段的闹剧。

　　最近的一次是今年5月摩纳哥站。舒马赫在排位赛倒数第二个弯道搁浅，让所有对手，包括直接竞争者阿隆索，可能赛出更快成绩的希望破灭，杆位自然落入了他的手中。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批判再次蜂拥而知。

　　对手们纷纷表示不相信舒马赫的赛车有任何问题，而布里亚托雷更是表达直接，如果没有舒马赫横在赛道中间，阿隆索拿下杆位是毫无疑问的，“真像他说的那样？拜托！我们不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排位赛后他被判定恶意阻挡，在正赛中必须从维修区发车，但是舒马赫坚决否认是故意的，他一再强调自己只是犯了一个小错误。“不管你在任何时候做什么，你的仇人的想法和支持你的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对于熟悉F1的人来说，此类事情在舒马赫身上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总是善于将公平竞争推到道德的极限，甚至更可怕的地步。舒马赫为外界最津津乐道的兴趣是踢足球，但是他每次上场总是把所有人都当成“玩兴趣”的比赛弄成“拼命”。知名F1评论员意大利人伊万·卡佩里是前法拉利车手，“我曾经跟他踢过几场慈善足球赛。几乎所有人都把这当成一种放松，在场上边踢边笑。只有舒马赫不，他的争胜之心令人难以置信。在场上，他老是想赢球，然后不断扩大本方的领先优势。在任何事情上，他都富有竞争性，绝不给对手留机会。”

　　卡佩里说得很委婉，但概括起来就是“霸道”二字。舒马赫到底有多“霸道”？

　　1994年，他在贝纳通车队赢得了个人职业生涯中的首个世界冠军，但是那一年“蹊跷”的撞车引起了轩然大波。澳大利亚是那一年赛事的最后一站，舒马赫仅仅领先希尔1分。当比赛进行到第36圈时，在希尔的紧逼下，当时略显稚嫩的舒马赫撞上了护墙。希尔正准备从旁超越时，舒马赫居然驾驶着破损的赛车回到了赛道，赛车头一拐径直撞向了希尔，两部赛车皆损毁，双双退赛。舒马赫赛后辩解说，撞车是因为方向盘失灵了。而希尔在后来自己的书中这样写道：“有两个原因让舒马赫区别于这个世界其他的F1车手，他卓越的天赋和他的态度。我对前者百般赞赏，但是后者让我感到心寒。”

　　1997年，又是在全年的收官站西班牙赫雷斯赛道，舒马赫故意驾驶他的法拉利赛车撞向了已经超越了他的维伦纽夫，当时舒马赫同样带着1分的领先优势进入比赛。虽然舒马赫说“我只是想捍卫自己的车道，确实没有看到他在前面”，但是国际汽联给出了和3年前不同的看法，剥夺了舒马赫全年的积分和年度亚军，这被认为是车王职业中无法抹去的最大污点。

　　在舒马赫看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他赢得世界冠军，即使是他弟弟的生命也不能。在2001年的欧洲大奖赛上，舒马赫为了抢得领先优势的那一疯狂的切线起步动作，迫使小舒马赫不得不让出位置，否则可能会撞上墙壁。

　　霸道，在市井生活中可能被归入恶行，但在体育世界却可能是魅力所在，甚至可能是成为“王者”必不可少的部分。巴西小将马萨进入法拉利还不到一年，却拥有足够的发言权，“说实话，我在这车队的时间并不长。但舒马赫给我的印象就是，他太喜欢赢了，太喜欢排在第一了。” 媒体和大众喜欢冲突和八卦，性格鲜明的车手总是更受欢迎。但在围场里，舒马赫受欢迎的原因很简单——勤于主业和不断取胜的人，才能得到同僚们的欢心，而不仅因为一个接一个的冠军。

　　雷诺车队如今的总工程师西蒙兹，在1994作为贝纳通车队的工程师，将舒马赫推上世界冠军的巅峰。如今他依然感慨舒马赫在超人天赋之外特有的“德国式”严谨和专注。“他对于细节相当执著。那时在贝纳通，几乎对于每一个技术问题，舒马赫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从当年贝纳通的新秀到今天法拉利的大牌，舒马赫的敬业精神至今未变。一旦车况不佳，舒马赫便会对赛车开炮。法拉利技术总监罗斯·布朗表示，车队的工程师们都很喜欢舒马赫，“他常常会半夜召集大家开会，或者是在维修间里呆到很晚。无论工程师有什么技术问题需要找他，他都能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