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画家落笔的慎重,还是作画要有时间的磨砺?我发现许多大家,越是到了艺术娴熟的地步,用笔往往就更加简练,这当然是一种炉火纯青的造诣。简练不是画家惜墨如金,而是留着一些空白。画面太满,密不透风,除了给人一种逼仄和沉闷的感觉,往往就少了让人想象的余地。 齐白石画《十里蛙声出山泉》,只用了少许的线条画水波,用浓墨点出数十条游动的小蝌蚪,却让人看到了河塘山泉,闻到了水的清香,听到了蛙声一片,意在画中却又未了,有些景物看似不在画中,却又在画中。这种意境的留白,有着意想不到的妙处。
著名画家吴冠中的一幅现代派山水画,画面上只画了几块小石,几条水纹从上而下流动着,整个画面也就是十来条线条,画面简洁,却生动有致。
书法讲究留白,一幅书法,在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一定是“偃仰顾盼,阴阳起伏,如树木之枝叶扶疏,而彼此相让;如流水之沧漪杂见,而先后相承。”否则就会少了气韵,死板板的少了动感美。留白就是空隙。自古到今,无数书法家都稔知此法,故而凡看珍品,无不疏密有致,抑扬顿挫,开张势起,游龙走蛇,有了摇曳而来、迤逦而去的灵动。金石治印,也讲究“疏可走马,密不透风,计白当墨,奇趣乃出”。一方章子,若是均等布局,不能疏密兼有,那就成了一滩红泥,就没有艺术可言。疏,就是简练,就是留白。能留白和会留白,是一种本事。
留白在音乐中的运用,便是休止。在音乐演奏时,时常会有片刻的休止或停顿,有张有弛,才能体现音乐的节奏。白居易在《夜筝》里就写到“弦凝指咽声停处”,它的妙处便是“别有深情一万重”。音乐的留白,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其实,不只是艺术上要有留白,人生也要有留白。不要说休息和睡眠,是一天中的留白,就是一个人的生命过程,也会有太多的留白。比如生病,那是一种无奈的“留白”。有些人生活的弦绷得太紧,不给自己一点“留白”。生活就会捏着你的生命之弦,强迫你停顿下来给自己留些空白。有些人以为“时间就是金钱”,“留白”就会告诉你,时间不等于金钱。生命夭折,金钱再多也没有意义。
留白,实际上是一种停顿和休闲,也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静观留白处,有才华、有雄心者借此韬光养晦,藏锋避芒;得志者养精蓄锐,修养风范;失意者反省自慰,寻找新的机遇,雄风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