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伦喜欢推行自己的城市建设思路,“用5-7年时间再造一个新城区”。另外,这位市委书记对自己的思维似乎从不怀疑,推行起来尤其毫不妥协。早在担任湘西州委书记期间,为了推广烟叶种植,李大伦曾创造出另外一句“嘉禾拆迁式”口号:烟上干部上,烟下干部下。在郴州的城建方面,他亦鼓励各县大搞广场、标志性建筑类工程,每个县搞一个试点。
这种做法直接反映了李大伦的个人性格。在郴州官场,他有着“霸道”的名声,“每开会必骂人,只不过没有脏话”。有两次他处理低级别官员,仅仅是因为他们打瞌睡和写错字。讽刺的是,当地一位教授在其落马后写了篇文章,文中算出仅仅一本《大伦书法作品集》就有错字33个。
这位教授同时写到,李大伦的书法“形如墨猪”。不过,自视甚高的李大伦本人显然不会这么看。在退休前,瞿龙彬作为郴州市副市长与李大伦共事。他对李大伦在一次会议上的一句话印象深刻:“悠悠万世,惟有项目最大。”
下属官员们渐渐投其所好,使得郴州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地貌:广场奢华巨大,经典建筑的仿制品甚多。在永兴县担任县委书记时,雷渊利实施了“十大工程”,其中最有影响的就是“人民大会堂”。这个建筑不仅外型与北京的同名建筑相似,而且设置诸多会议厅,分别按照各乡镇名称命名。桂阳县2002年建造欧阳海广场,占地101亩,号称湖南第一广场。在郴州市区,最大的广场为五岭广场。这个造价8300万元、以“神农作耜”雕像为标志的广场铺展在新建的市政府大楼前,当地官员说,市政府大楼前的沟渠一度建起几座桥,与天安门前的金水桥一模一样。
据公开数字,过去几年郴州的财政收入一直以每年20%以上的惊人速度增长。不过一些官员对此并不相信。浮夸,亦是李大伦受人诟病的原因之一。“李大伦热衷于排队,统计数字完成任务有重奖。”一位在郴州官位很高、了解相关情况的官员说,李大伦多次在会上表示,郴州的GDP必须达到湖南省第二名。
不过,政绩工程并没有给李大伦带来预期中的赏识。2002年,岳阳市的一位官员晋升到省里,李大伦在与同僚聊天时,主动讲述那位官员如何不如自己,给人以“怀才不遇”之感。也是在这一年,李大伦在一首诗中写道:“人事代谢成古今,当年培公今安在?”言语之间似有怨怼。
郴州一位官员说,李大伦曾在这一年给领导写信要求升迁,可是这封信却适得其反。
在郴州,这一年被看作李大伦由“好大喜功”变为“勤政腐败”的转折点。也正是从这一年起,利用工程牟利成了其个人行为的标志。从此,郴州似乎翻开了不祥的塔罗牌:一面是繁荣和利润,另一面则是腐败和混乱。
市委书记“勤政腐败”
2002年,李大伦早已在郴州站稳脚跟,不过他还是开始了官场洗牌。一些与其关系亲密的官员通过各种方法得到了重用,而原有的一些实权官员则被打入冷宫。
关于流传甚广的李大伦“买官卖官”一事,湖南省纪委和检察院的报告中没有明确记录。一位相关官员解释说,行贿的官员多属对李大伦长线投资,即便贿金中包含升迁所需费用也很难认定。不过,一位郴州官员说,据他了解的情况,买官卖官的情况在郴州确有其事,而且“保官也要钱”。
综合受访的郴州官员的说法,李大伦与曾锦春的关系大致是,“互相卖面子”,“势力划分明确”,“曾锦春听命于李大伦”,两者结合到一起,构成了郴州权力场中最受普通市民关注的两极。
李大伦的第一桶金,正是攫取自其改弦更张的2002年。当时郴州市国土局办公楼需要装修,李大伦插手此事。“有人说他那次赚了400万,应该没那么多,”一位官员说,“那个工程很小。”
稍后几年中,李大伦的胃口则大得多。他的常德“文友”邢立新,承包了桂阳到嘉禾的高等级公路建设工程,李大伦甚至直接打电话给市交通局长,要求对方追加1000万元的工程预算。最终,这位交通局长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名义:为了迎接毛泽东诞辰,公路要在12月26日前竣工,因工期提前增加预算。
桂阳“四大班子”移建工程由常德籍商人盛励生承包,最初工程预算为1.6亿元,依据《郴州日报》当时的报道,多方筹措之后可以“收支平衡”。然而两年后工程完工时,总造价已经达到了2.3亿元。桂阳财政因此不堪重负,在李大伦的干预下,县政府挪用近千万元退耕还林款,向银行贷款800万元,另“号召”党政机关每人借款1至2万元,才勉强支付工程款。
李大伦喜欢以“官文人”自居,尽管其诗其文的水准颇受专业人士鄙视,但家居环境颇为不俗。家在郴州市委大院内,别墅门牌号码为001。门口即是一条车道,车道另一侧即是一水池,池旁林叶茂盛,白鸟纷飞。
据当地知情人士介绍,首日到李大伦家搜查,即带走价值800万元的现金和物品。一开始专案组开的是一辆大客车,后因东西太多,又临时增加了一辆小型集装箱车。搜查所获的古董,每一件都用木条钉成小木盒盛装,盒子钉了约200个左右。
查抄的物品中包括爪子由纯金打造、30多公斤重的玉麒麟,张大千、黄永玉等名家的字画,美国开国时期的联号一元纸币,另有两块贵重的石头,因为过于沉重没能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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