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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三峡好人》剧照。
刚刚回国,贾樟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忙碌的工作让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倦意,但清澈的笑容,平和的语气,犹如他影片中的昔日村镇,依然让人感到亲切自然。
1998年,28岁的贾樟柯拍出了自己的第一部故事片。从那时起到今天获得第六十三届威尼斯电影节最高奖项金狮奖,贾樟柯一路走来,在他的背后,是一座电影的三维坐标系,在这里,他不断汲取着养分,也在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而获奖的《三峡好人》,则是他在8年里的第五部故事片。
带着影片参与国际交流
中国故事可以感动世界
谈话首先从这次的获奖开始。贾樟柯与威尼斯电影节互不陌生,早年的作品曾入围过该电影节;而柏林国际电影节、法国南特三大洲国际影展,也是他参展过的舞台。他坦言,参与国际电影节,只是一种形式,重要的是它们能提供国际视野,也是文化输出的平台。
“电影是文化交流最便利的途径,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有强大的影像输出。不理解的人可能会质问,为何非要去电影节?实际上是他们不了解电影节的意义。”贾樟柯说,“电影节不仅是行业内找到的最好的自我推介的办法,而且通过电影文化的输出,能够增加不同国家的人对他国的熟悉感。今天我们的经济输出快于文化输出,作为导演,应该具备主动推介本土文化的意识。中国并不是一个文化弱势的国家,中国的导演可以通过表达中国人的情感来感染、感动世界。目前,韩国的影视占有率在欧洲攀升,说不清是因为欧洲观众喜欢韩国的产品才去看韩国电影,还是看了韩国电影才选择韩国的产品。中国也应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感觉,而电影输出是最直接的一种方式。”
一个电影人既应该了解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是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之上,又必须了解目前整个行业处在一个怎样的起跑线上,即使关照的是当下生活,也应该尝试用最新的方法来表现。贾樟柯说,国际舞台可以提供这样的参照坐标。
学习国产老电影精华
电影要尊重世俗生活
如果说国际平台是贾樟柯创作体系的横坐标的话,中国百年电影的精华则是纵坐标。“电影人不能回避电影创作的传统,100多年来我们已经积累了特别多的财富。如果不了解历史,就如同在沙滩上盖高楼。”因此,贾樟柯对老电影很珍视,“一个人如果造飞机,他不仅要了解目前最先进的那架飞机,还要了解这一制作技术的历史演变。”
《马路天使》是贾樟柯很喜欢的一部老电影,“我们电影的传统,被割断最多的就是《马路天使》这一风格——影片对世俗生活的尊重,对这一生活纯熟的表现和无限的想象力,让我赞叹,但我们后来就很少有这样的影片了。电影生产的年代有老和新的区别,但影片本身没有新旧之分,凡是没有看过的电影都是新电影。我相信我们过去的电影里卧虎藏龙,一定有还没被人发现的经典!如何重新调配老电影的资源,让它们与市场结合在一起,长期循环放映呢?比如,在北京新东安影院的一个厅,就常年播放老电影,这对我们增强文化信心也是有益的。”
谈到向中国百年电影学习,贾樟柯对现在十分流行的“第五代”、“第六代”导演的说法并不赞同。他认为,电影和文化一样,都有一个积累、传承的过程,“不是打碎了再立,今天的一切都有过去的经验在其中。”
在拍电影之前,贾樟柯就是一个电影迷,而让他第一次有了当导演的冲动,则是1991年看了陈凯歌的《黄土地》,“影片里的黄土高原、人物,都是我老家的样子。我没想到自己这么熟悉的东西,竟能拍成电影,而且具有这么大的力量!”
纪录片打破创作惯性
导演要保持自我反省
与许多导演不同,贾樟柯每拍一部故事片,就会接着拍一部纪录片,这无意间铺就了他创作的第三个支撑点与参照系。“我怀疑任何一种熟练的创作,都会使电影变得程式化,因此,导演保持创作上的反省非常重要。纪录片的实验性、自由度很强,每个人的生活有局限,但了解别人的生活永远没有边界。拍纪录片可以帮助我打破创作的惯性。”
“有时我凌晨5点工作完走出来,会看到许多平时不会关注的生活场景,比如卖菜的、取报纸的,比如刚下火车的人满脸的倦怠,还有一家子坐在三轮车改装的摩托上,母亲抱着孩子,父亲骑着车——你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收工回家,还是刚刚出门,但你能感受到他们的平静和睦……”
贾樟柯说,当他从事创作时,常常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记忆,哪些是自己的想象。他拍摄过的这5部影片,无一不是关于当下现实,关于身份认同或关于人际关系这些现代题材。这也是电影容易引起共鸣的原因,因为片中主人公的困境,也是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多多少少都要面对的,而这些经验一旦被分享,也往往意味着观众内心孤独感的消除,意味着人们能去更积极地应对生活。
贾樟柯说,他的下一步片子是与作家苏童合作的《刺青时代》。他说,自己拍电影从来都是“听从自己的内心需要”,而对陌生的、自己不熟悉的世界的好奇,则可以使他永远保持着年少时的心情,那是他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时的复杂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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