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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侦探小说:不确定的死亡推断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6-9-22 9:27:33 ·来源:新京报
中国多位作家会诊侦探小说在中国原创的可能性 中国很早就有《刘公案》、《彭公案》、《施公案》等公案小说,但和荷兰人高罗佩写的《大唐狄公案》一比较,就可看出公案小说和侦探小说的区别。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二章《公民(自然人)》第三节《宣告失踪和宣告死亡》中第二十三条:公民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利害关系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请宣告他死亡:(一)下落不明满四年的;(二)因意外事故下落不明,从事故发生之日起满二年的。
事件:现有一中国籍“公民”,性别不详,年龄不详,职业侦探,曾在上世纪20年代以霍桑、罗平等名字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之后长期行迹难辨,其名字几乎绝迹于大众读者群和主流文学史。鉴于此种下落不明的状态已经大大超过法定年限,能否就此推断此人已死?
此“公民”姓名?———中国原创侦探小说。
参与会诊人:止庵、谢刚、马原、李冯
推断1 中国侦探小说获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侦探小说是一种城市小说,它的出现与城市文明尤其是城市意识是相关的。而中国式阅读思维是农业文明式的。
中国的旧文学里,到底有没有侦探小说?学者止庵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而在他看来,中国原创性侦探小说获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止庵说:“侦探小说的主人公是逻辑,不是性格。作为逻辑的化身,侦探是个符号,正如在这类故事中,罪犯其实也是符号一样。谁犯罪,谁破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犯罪与破案必须作为要素在作品中出现。”侦探小说实际是建立在现代科学和理性精神的基础之上,“逻辑”与“实证”乃侦探小说之两翼。这两门学问严格说到了20世纪才被引入中国;不能不承认它们在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中相对居于弱势。
或许有人会问,中国早就有《施公案》、《彭公案》、《刘公案》等,怎么能说过去没有侦探小说呢?止庵强调,这些都是公案小说,不是侦探小说,破案不求实证,也不靠逻辑。举个例子,《乌盆记》中,当包公一筹莫展,冤魂就托梦给他,于是谜团也就解开了。“我们只要拿荷兰人高罗佩写的《大唐狄公案》与清人所著《狄公案》比较一下,就知道这个区别了。”止庵指出,中国人对于文学和现实的关系总是看得很重,把作品视为对现实的忠实反映;作家则多半希望通过作品打动读者,教育读者。
一个多少有些无奈的事实是,在中国读者传统的阅读习惯中,书总是与教益相连,而与游戏无关。持这种阅读理念的读者与侦探小说相遇,就成了这码事儿:一个准备参加书展的人错拿了游乐场的门票。而一身正装的闯入者该如何享受游乐场?用传统思维来回答这个问题显然很难精彩。
读者若以“反映现实”来要求侦探小说,恐怕会大失所望。止庵说:“如今假如发生命案,谁都会去找警察而不是私人侦探。无论福尔摩斯,还是波洛,在现实中根本无计可施。作者若是塑造此类人物,读者一准觉得‘不真实’。”此外,中国读者喜欢对号入座,也给有心写作侦探小说的作家造成一定的“心理障碍”。
无可否认的一点是,侦探小说是一种城市小说,它的出现与城市文明尤其是城市意识是相关的。而中国式阅读思维是农业文明式的。于是“门当户对”的老问题再一次出现:神经绷得如箭在弦的西方侦探小姐撞见了淡泊宁静的东方乡间少年,这种结合真的可能吗?
推断2 中国缺乏阅读侦探小说的传统
时代特色决定读者的阅读习惯。急促的时代里缺少乐趣阅读的空气。随着80年代那个人人读诗的年代一去不返,文学阅读回到小众阅读,侦探小说也是一样的命运。
宣告死亡的申请人必须是公民的利害关系人。对于小说来说,最直接并且最有资格成为死亡申请人的只能是小说的读者。而在作家马原看来,这个申请人的身份恰恰是可疑的。他认为,中国根本就没有阅读侦探小说的阅读传统,固定读者群建立得也还不成熟。这个亲密程度可疑的利害关系人群使得马原对中国原创侦探小说的生死不做乐观推断。
马原表示,作为一个作家,侦探小说没有吸引他亲历亲为的原因是他没有看到中国读者对于侦探小说的阅读渴望,“有人敢于以起印50万册为前提我倒是非常愿意写一个侦探小说。”马原说,尽管电视剧一半都涉及破案,多是公案小说,海岩的多是警察爱情故事,那不是侦探小说,读者关注的、感兴趣的或许不是推理的过程。
写有趣故事的是文人,写无趣故事的是天才。阅读里存在着和写作同样没逻辑的逻辑。有用书的读者是想变聪明的人,无用书的读者是聪明的人。中国想变聪明的人明显比聪明人多。如果这个推断在逻辑上正确,这也多少能解释为什么“没有用”的侦探小说“缺乏固定读者群”。
当下的生活环境是读者与侦探小说疏离的外在原因。
马原表示,现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节奏几乎不允许读者像当年看《白衣女人》一样用一周的时间耐心等待一个秘密的揭晓。
时代特色决定读者的阅读习惯。急促的时代里缺少乐趣阅读的空气。随着80年代那个人人读诗的年代一去不返,文学阅读回到小众阅读,侦探小说也是一样的命运。尽管如群众出版社这样一直在以侦探小说为招牌的出版社一如既往地在引进出版国外侦探小说,但起印数就已经保守了。
推断3 总有一天会诞生中国原创的侦探小说
如果有一批作家来写作侦探小说,里面必然有一两个可以写出来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读到中国作家写的侦探小说。
尽管四面悲歌起,也并非六军俱缟素。事实上,有人正在为救活这个无实际意义的阅读做出努力。2006年9月,新星出版社隆重推出“午夜文库”,包括三大书系:一是经典大师的作品系列,一是150年来的世界经典作品,一是当代中国作家所著侦探小说。新星出版社社长谢刚表示:“我们努力恢复一种久已有之的阅读方式。现在的人读书越来越求实用,我们希望人们也能读一点像侦探小说这样的‘无用’之书。阅读方式应该多种多样,一味追求有用,人会变得乏味无聊;读书还要讲究趣味,要能欣赏,这样人才活得有意思。”与此同时,对中国原创侦探小说的星星之火抱有燎原期待的声音依然存在。作家李冯就是一例。他认为侦探小说在中国方兴未艾,并表示在去年他已经动心准备写一部侦探小说。李冯的推断自有他的根据。他分析说,侦探小说的特质符合中国人的一些特质。
比如:中国人聪明、中国人有好奇心、中国人有窥阴癖等等,这些同时也是侦探小说所具备的特质。
事实上,中国确实有一大批的侦探小说迷。记者采访得知,百家讲坛的成功人士易中天和刘心武都受益于侦探小说。易中天以“侦探小说式的讲课方式”,把文学感、生活感,融入历史感中,穿透人性获得亲和力。刘心武对《红楼梦》的原型研究带有一种侦探小说的色彩。
除了潜在市场,李冯还用悬疑小说的发展来旁证中国侦探小说的可能性崛起。他说,目前类型小说在中国整体不成气候。5年前也没有悬疑什么事,但5年后的今天,国内原创悬疑小说已经有一定势头了。侦探小说的原创也同样面临着5年前悬疑小说所面临的一穷二白。
说到一穷二白,不能不令我们回忆起侦探小说这个正洋血统的物种之所以可以踏入国门正是因为中国科学小说的一穷二白。在西方,侦探小说是科学技术迅速发展的文学衍生物,而在中国,侦探小说是科学的先声。现在或许很多人都忘记了这个事实:侦探小说在初次踏入中华大地之时,是先进分子的代表,与科学、理性、逻辑等联系在一起。民国初年国人阅读侦探小说是一大时尚。
中国的侦探小说是否曾经活过,是否依然活着的问题不好回答。但是,只要有人做就有活性在。这也是带来侦探小说的“五四”时期所留给我们的精神遗存。就像李冯相信的那样,如果有一批作家来写作侦探小说,里面必然有一两个可以写出来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们可以读到中国作家写的侦探小说。
采写/本报记者曹雪萍实习生何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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