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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小说:城市游荡者的足迹 www.thebeijingnews.com · 2006-9-22 9:23:17 ·来源:新京报
本雅明说,如果城市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四处游荡者成为一个侦探,那这种无所事事也算是值得赞扬的。
的确,城市是侦探们的对手戏搭档,城市的街道滋养了侦探小说。但只需对侦探小说做一个简单的追踪溯源,会发现这个孕育在现代科技文明母体中的年轻文类有着极其古老的精神传承。有关犯罪的故事和该隐一样古老;而人类的侦探行为自所罗门王判子和俄底浦斯王探究身世就已经开始了。
早期 “其实不过是感官刺激”
福柯把侦探小说的问世归结为“权利关系的改变”,其实质原因是司法制度的改变,而根本原因还是科技革命带来的社会变革和思维转变。
人们对“罪与罚”的关注已经从象征权利的“罚”转换到了象征逻辑的探索“罪”的过程。1841年,一个名叫爱伦·坡的性格怪异的美国人写下了《莫格街凶杀案》,实际意义上的侦探小说就此诞生。
爱伦·坡留名文学史并不因为他是侦探小说之父,而侦探小说也没有因为有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成为文学史的座上宾。事实上,爱伦·坡在创作侦探小说时,就遭人讥诮说:“他以为他的情妇是艺术,其实不过是感官刺激。”学者止庵说,自150年前侦探小说鼻祖爱伦·坡创立了侦探小说的几种主要模式之后,侦探小说一直为自己在文学史上拥有一席之地而奋斗。
他举了柯南道尔的例子。当年柯南道尔创作出《血字的研究》,就曾屡次遭到杂志社和出版社拒绝。而当他塑造的福尔摩斯成了著名人物后,他又急于安排这人物死掉,以便腾出手去写那些更正经更严肃的作品。然而时至今日,我们知道柯南道尔,只因他塑造了福尔摩斯。
爱伦·坡的足音自响起之日就一直萦绕后世,后来者前仆后继,连绵不绝。一战与二战之间是侦探小说的“黄金时代”。此时出现了一大批纯粹意义上的侦探小说家。很多响当当的名字出现在这个时代:包括英国的克里斯蒂、克罗夫茨、贝利、伯克利、塞耶斯,美国的范·戴因、奎恩、斯托特等等。
这些金光闪闪的名字一起打造了古典侦探小说的黄金时期。
在这个黄金时代,数以千计的专业和业余侦探显露头角。有人开始为侦探小说撰写“游戏规则”。范·戴恩的《侦探小说20守则》和诺克斯的《侦探小说十戒》是其中认可度较高的两篇。
变革派 不仅要动脑,还得动手
在世界侦探小说系统内部,借用日本人的说法,有“本格派”和“变格派”之分。上述黄金时代作家都可以算是“本格派”,作品重视逻辑和实证,侦探、助手、警察、罪犯,一律都只是符号。
到了20世纪20年代末,美国出现的钱德勒、哈米特等“硬汉派”则明显不同,人物不再是符号,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了。止庵说:“无论福尔摩斯,还是波洛,只需动脑子就够了;‘硬汉派’侦探小说的主人公则始终面临生存问题,他不仅要动脑子,还得动手才行。”“午夜文库”首批推出的布洛克,就是“硬汉派”的传人。相比之下,“硬汉派”侦探小说更接近于纯文学。
另外还有少数作家通过侦探小说这一形式来探求人类问题,写出来的是大师之作,如瑞士的迪伦马特,比利时的西默农等。
“警察小说”是传统私家侦探小说的变种,仍然延续了坡创造的模式。在故事里,警察取代了侦探,成为捍卫正义的新一代英雄。他们组织严密、装备精良、并有专家智囊团和现代化实验室作为其后援。在奎恩的小说里,警察已经不再是配角,而在英国作家朱利安·西蒙斯那里,已经完成了从侦探到警察的转变。以警察为主角的作家还包括英国女作家P·D·詹姆斯、美国作家司科特·特罗等。尽管警察大行其道,私家侦探们还是在一角奋斗着。北美的夏姆斯奖就是为这类侦探小说设立的专门奖项。新星出版社的“午夜文库”将要推出的杰夫里·迪沃,迈克尔·康纳利等,都是当下欧美推理小说界最重要的作家。
后现代 颠覆传统文学形式
在英美,“侦探小说”这个术语常与“神秘小说”、“犯罪小说”、“推理小说”等混用,这给一些读者带来了不便。而在日本,1946年以后进行文字改革,限制日文中的汉字字数,取消了“侦”字,侦探小说遂改称推理小说。侦探小说的发展越来越多元化和复杂化,牵涉宗教、文化、历史等诸多因素。在上世纪90年代开始侦探小说写作的米涅·渥特丝的故事中,诸如“环保”、“反种族歧视”等等都成为重要元素,一改侦探小说淡化时代背景的鲜明特点。
而在一些后现代主义作家那里,侦探小说成了极好的颠覆传统文学的形式。作家取侦探小说骨架装严肃小说的血肉,打破了侦探小说和严肃文学两方面的定式,如罗伯-格里耶的《橡皮》等一些作品。
也有将侦探小说写得雅俗共赏的,如符号学家埃科的《玫瑰之名》。我们无法知道这是不是侦探小说开始走向严肃文学的一种蜿蜒的方式。这个城市里的四处游荡者下一步将走向何处?惟有拭目了。
本报记者曹雪萍实习生何潇
人物
“恐怖”爱伦·坡是侦探小说的鼻祖,同时他也是美国文学的开创者。 克里斯蒂的小说中杀人既不压抑也不血腥,真正做到游戏化和娱乐化。硬汉派侦探小说的代表钱德勒书里书外都摆足了侦探的架势。
译介谱系
王牌侦探在中国
福尔摩斯!福尔摩斯!
“你想,这种奇案,岂是寻常差人能办的事。不得已,才请教你这个福尔摩斯呢。”不要以为这是当下谁人随口所说,此语出自清末小说《老残游记》第十八回。在晚清翻译的西方小说中,侦探小说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侦探小说的译介甚至早于林纾翻译《巴黎茶花女遗事》,数量之多更远在莎士比亚、司各特、雨果、大仲马等人之上。
目前能见到的最早的西方侦探小说译文也正是由梁启超主编的《时务报》上翻译的五篇“歇洛克奇案现场”。
后来成为五四新文学运动健将的刘半农,在还是“鸳鸯蝴蝶派”一员时,是不折不扣的“福尔摩斯迷”,他是中国最早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的译者之一。在他看来连“美人濮氏”(即EdgarAllenPoe,爱伦·坡)也文名不逮柯南·道尔,直称“以文学言此书亦不失为二十世纪纪事文中唯一之杰构”。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未必算是写得最好的侦探小说,但是福尔摩斯却是所有侦探小说的主人公里最有名的,简直成了侦探的化身。”易中天也是一位福尔摩斯迷。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他表示,在阅读范围中最喜欢的是侦探小说,最早读到的正是福尔摩斯。
然而福尔摩斯也并非俘获了所有读者的心。作家李冯就表示了相反的意见:“我甚至怀疑福尔摩斯和华生是同性恋,柯南道尔总是把架子端得很足,我受不了。”另一位作家马原则认为,柯南道尔是咄咄逼人的作家。
克里斯蒂塑造“杀人游戏”
“克里斯蒂的悬疑小说无人可比,事实上读克里斯蒂的作品,读者能找到一种和作家对弈的快感,可惜的是在每个回合里,读者都会落下风,最好的结果也是打个平手。”作家马原这样来描述他最喜欢的侦探作家。“克里斯蒂的小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马原看来,克里斯蒂正是将“杀人”这一情节游戏化的第一人。此前的柯南道尔以谋杀为主题的小说多充满了血腥和恐怖,而克里斯蒂的小说中杀人既不压抑也不血腥,真正做到游戏化和娱乐化。马原表示,有好奇心的人一定会爱上克里斯蒂。
马原说,克里斯蒂比柯南道尔更动人:“克里斯蒂笔下的马普尔小姐是个喜欢织毛衣擅长家长里短的小老太太,她总是在生活的蛛丝马迹中破解真相。”他认为,克里斯蒂的小说胜出是由于她的亲民视角和笔下刻画的社会风情画,即使把案件删去也是文学性不错的小说。
1978年,《译林》创刊号选登了《尼罗河上的惨案》,果然大受读者欢迎,发行100万册还不够卖,但也惹出了一场大风波。外国文学界一位著名权威写了信,对《译林》刊登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提出极其严厉的批评。
在这次风波之后,侦探小说在国内的译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全国各家出版社争相出版了许多欧美侦探小说中译本,爱伦·坡、柯南道尔、艾勒里·奎恩、阿加莎·克里斯蒂、莫里斯·勒勃朗、乔治·西默农、江户川乱步、松本清张、森村诚一、横沟正史、高木彬光、西村寿行、赤川次郎等人的作品相继亮相。
硬汉派侦探出位
第一本闯进李冯生活的侦探小说是《月亮宝石》。科林斯使得这个初中一年级的孩子兴奋无比,并模拟写作,一时赢得了很多同学的刮目相看。长大后多年,他才认识结识了他最尊敬的硬汉派大师钱德勒。在李冯看来,钱德勒吸收了海明威的文学品质。他表示,自己最为钟爱的作品是《生命漫长的旅程》。
以钱德勒为代表的硬汉派代表了一种城市形象,体现的是一种城市精神。此类型的城市猎人最能吸引生活在城市森林里的人们。无怪乎硬汉派的传人布洛克能吸引到一批精英知识分子。
“我年少混街头但没有混到顶,有‘遗憾’,朋友们笑我有黑道情结,在读马修·斯卡德时皆获得满足。”侯孝贤说。而朱天心则以“类型小说大师”和“不愿驯服的越界者”来评价布洛克。
本报记者曹雪萍
个例
侦探小说迷易中天
“读研的时候把我学校图书馆的案子全都破完了,后来到图书馆去,到处都找不到案子可以给我破的。”易中天回忆起学生时代与侦探小说的亲密时光有一种侦探发现线索的兴奋:“我喜欢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还有奎恩的《希腊棺材之谜》,非常棒!一层一层地推理下来,结果证明是错的,于是再回头重新推理,一共进行了4次推理。”事实上,易中天正是一个“讲堂上的侦探小说家”,用的正是“侦探小说式的讲课方式”,以悬念和迷案作牵引,按照戏剧化的结构来做,每隔3至5分钟来一个悬念或噱头,将文学感、生活感融入历史感中,很有亲和力。易中天似乎将讲堂转化成了一个模拟案发现场,站在他背后的是由诸多参天大树组成的一片侦探森林。
本报记者曹雪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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