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战后的科索沃，到处是贫铀弹的污染，没有合格的饮用水；民族矛盾依然尖锐，社会治安持续恶化，暗杀、枪击、抢劫、走私时有发生。深圳边防检查总站民警郑辉，作为中国第三批驻科索沃维和警察，于2005年7月16日至2006年9月16日，在那里执行了为期一年零两个月的维和任务。在人地两生的科索沃，郑辉是如何度过这一年时间的呢？

　　“一辆牌号为××××的奔驰车在我站闯关，奔往阿国方向，车内可能载有违禁物品，请你们赶快拦住。”前面30公里处一个检查站向维部尼察边检站打来紧急电话。维部尼察边检站是科索沃和阿尔巴尼亚间的最后一道屏障。接到电话，郑辉和几个一起值勤的德国维和士兵赶紧放下拦杆，并在拦杆前等待。这是一条铺着沥青的公路，和国内的省道差不多。不一会一辆奔驰车出现在视野里，他们开始摇旗叫它停下来，那车愈来愈近，车牌号正好就是××××，可车速不减反加，竟对着几名维和士兵直冲过来，大家往旁边撤身闪过，只听一声脆响，拦杆飞到百十米开外，那辆车已冲入阿尔巴尼亚境内。9月21日，郑辉在他深圳的家中向记者讲起了上述场面，该场面出现在他在科索沃维和的第一周。“后来，科索沃维和部队总部与阿尔巴尼亚方面进行交涉，查获了那辆车，上边果然载有枪支和毒品。”

　　危机四伏的科索沃首府

　　2005年7月16日晚9时45分许，载着18名中国维和警察的飞机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机场降落。郑辉和战友们一下飞机，留守科索沃的7名中国维和警察就迎上来与大家握手拥抱，带队的吕志勇拍着郑辉的肩膀说：“你们来了，我们就可以回国与家人团聚了。”从机场到市区大约有十几公里的路，大家坐在维和部队派来的大巴上，目光扫向窗外，一种异国他乡的陌生感扑面而来。第一感觉，科索沃是平静的，机场通向市区的道路，很像我国的县道，两边绿草丛生，不时有旅馆、咖啡馆的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烁。快到市区时，忽见路边停了一辆装甲车，上有联合国维和部队标志，上面站几名荷枪实弹的维和士兵，不远处有几处断壁残垣，是当年北约轰炸的“杰作”。到达酒店后，留守的7名中国警察为大家每人准备了一瓶矿泉水(希腊产)，吕志勇告诉大家，这里受了贫铀弹污染，当地的水不能喝，科索沃看似平静，其实不时会有枪击、爆炸等突发事件，大家要注意的第一件事就是安全，除执行任务，请不要随便出门，要出门必须有战友相随，不要和当地人接触，每次开车前，都要对车辆作全面的检查，防止有人在车上放置炸弹……吕志勇是留守的中国维和警队队长。

　　入住的酒店虽然简陋，倒还算干净，有电却没水，酒店用旧的矿泉水瓶，给每个房间配了几瓶水供洗漱用，郑辉简单地洗了脸，擦擦身子，看看表发现已是北京时间7月17日的凌晨六点零五分了。这里的气候就像国内的秋季，夜里还挺冷的，需要盖被子。

　　早上起来，郑辉吃了点东西就和吕志勇一块到外面的大街上走走，建筑物上到处是残留的弹孔，满街跑着奔驰出租车，随处可见带UN标志的车辆。吕志勇说，今天正好是周末，所以路上的车不多，平时还塞车呢。18日清早，郑辉和大家一起登上联合国的接送专车，来到联合国科索沃任务区维和警察培训中心，开始上培训课。阿尔巴尼亚教官讲解了科索沃战乱的根源，俄罗斯教官讲了科索沃任务区的现状、存在的危险隐患。自1999年战争以来，科索沃任务区共有危险雷区四五百个，现在还残留68个，2004年地雷爆炸事故造成一死六伤，讲述中还播放了有关民房、车辆被烧毁，枪击、爆炸、骚乱等幻灯片。

　　第二天，18名中国维和警察共同接受来此的第一道考验题—驾驶证考试。根据联合国任务区维和警察的有关规定，每一名维和警察都必须通过任务区的驾驶考试，拿到维和警察驾照，这是在任务区执行公务的前提。拿不到驾照最严重的后果便是遣送回国。午后1时许，18名中国警察全部通过任务区驾驶考试。

　　回到酒店，吕志勇把防弹背心和头盔送来发给大伙，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区，有了防弹背心，多少是一种心理安慰！

　　维部尼察边检站

　　此后几天，根据联合国科索沃任务区的规定，留守的中国警队正式向郑辉他们移交了手枪和弹药。留守的7人已办好回国前的各种手续，将于7月30日结束任务回国。

　　新来的18名中国警察将在边防警察部、刑事犯罪调查部、战争犯罪调查部、犯人押运部、内部违纪调查、社区警务等部门执行任务区的警察业务工作。郑辉和来自长沙的小朱一起分到了吕志勇所在的普瑞兹地区的维部尼察边境检查分局。

　　落实好了单位，郑辉赶紧跑到街上电话亭给妻子打电话，出发时，妻子已怀孕4个多月，他真有些放心不下。拨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才通，妻子告诉他，肚里的孩子一切正常，叫他不要担心。

　　7月23日一大早，吕志勇就开车从维部尼察赶过来接郑辉和小朱过去。他开的是维和部队的陆地巡洋舰，75公里的路程不到一小时就到了。按规定，给他们两天时间安家。他们租的是一户阿族人的房子，离上班地点约20公里。7月25日是上班第一天，早上7：30,警队一名来自德国的维和警察准时开车来到住所接郑辉和小朱。大约35分钟，就到达维部尼察边防检查站。口岸坐落在科索沃和阿尔巴尼亚边境线上，一条双向单车道的公路通过边境线，公路两边都是大山，对面的阿尔巴尼亚口岸飘扬着阿尔巴尼亚国旗。

　　口岸作为科索沃第二大陆路口岸，实行24小时通关。维和警察共有32人,分别来自中国、美国、德国、土耳其、俄罗斯等11国，另有当地边防警察大约40人，主要任务是检查过往人员证件及过往车辆。

　　中午，在附近的饭店吃饭，最简单、便宜的一盘快餐，也要4.5欧元，饭后，郑辉和小朱同时提出以后带饭的想法，因为这里的饭实在是太贵了。

　　德国战友杰瑞

　　7月26日，吕志勇在安顿好郑辉和小朱后，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国，把他不准备带走的物品装了一大袋留给了他们，临走时他说：“一年的维和日子，并没有多少惊涛骇浪，更多的是从平实的工作中获得的历练和对心理应变的考验，在任务区什么都可能发生，但也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是没法预料的，一切尽在无言的坚守中！”

　　第二天，检查站副站长德国人杰瑞带郑辉和小朱开车熟悉普瑞兹的城区环境和道路交通。他们去了普瑞兹一条最老的街道。街道两边是林立的酒吧、咖啡馆，他们沿着街道拾级而上，路边不时可以看到上次骚乱中被毁的房屋和教堂，白色的北约多国部队的军营和联合国的办事机构点缀其中，特别醒目，空中巡逻的直升机轰轰作响，成为这安静小城中一个特别的音符。

　　当天晚上，郑辉和小朱请杰瑞吃他们做的中国菜。两人做了辣椒炒牛肉、炖排骨、尖椒土豆丝、炒木耳和凉拌黄瓜。晚7点整，杰瑞来到他们的住所，还带了12支小瓶的德国产啤酒，杰瑞说他在德国也品尝过中餐馆的中国菜，与现在吃到的大不相同。吃完饭他们俩本来想让杰瑞开车回去，明天由他开车接他们，杰瑞很认真地说，喝了酒，绝不能开车！看着杰瑞突然严肃的神情，郑辉突然想起了公安部的“五条禁令”。在任务区纪律同样严格，酒后驾车一旦被查到，马上就被遣返回国。最后，杰瑞打的回了住所。

　　靶场上的较量

　　正如吕志勇临走时说的那样，在任务区什么都可能发生，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是没法预料的。就在郑辉上班快一周的时侯，就发生了阿族人驾车冲关的事，所幸没有造成伤亡。

　　根据联合国科索沃任务区的有关规定，维和警察在任务区所配枪支必须为9毫米大口径手枪，才能保证子弹的通用，而且在执行任务期间，维和警察所属各部门要定期组织手枪实弹射击训练，以此来提高警员的应变实战能力。

　　这天轮到郑辉和小朱第一次实弹训练，两人和几名外国战友一块来到深山里的靶场，在德国队长的指挥下，开始分组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射击距离定在10米，每个人在靶上系上两个吹大的气球，“准备”，口令过后，一阵密集的噼啪枪声在群山间响起，郑辉和小朱的气球在一开始射击就应声而破，小朱旁边一位警察的靶上气球却一直没能击破，小朱笑着说，我来帮你，举枪一击，气球立马爆破。

　　也许是感觉打靶不够刺激，或是想几个人比一比枪法，带队的德国警察捡起两个鹅蛋大小的红色瓶盖，放在地上的一段横木上，充当目标，五轮下来，郑辉、小朱两人各命中目标两次，其他国家的警察则一次也没有击中，“中国警察，好样的！”约旦和德国警察由衷地向他们竖起大拇指。

　　9月9日，郑辉被提拔为维部尼察边检站副队长，半年后又被提拔为队长。

　　检查站百米外发现炸弹

　　郑辉举手把那辆即将被放行的车辆拦住了，他打开车门往里看看，车顶弧形处好像被弄成平的了，用手拍拍，发出的声音显示里面很空。肯定是做出来的夹层！他用刀把那夹层撬开，里面掉下来一大堆香烟和违禁品，一算竟值数千欧元。

　　那个阿族人被押走了，临走回头看了郑辉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恨。

　　又一天，有人报告，山顶那边有人越境走私。大家跟着举报人赶到山顶，原来是两个人赶了十几头牛从阿尔巴尼亚那边越境过来。当下抓个正着，郑辉又一次看到了怨恨的目光。

　　不久后的一天上午10时许，一个放牛的当地人忽然来站里报告，说他在附近发现了炸弹。从他所指的方向看，炸弹在离检查站不过百米的一棵树下，站长立即命令大家原地待命，不许靠近，封闭关口，向总部电话汇报了情况。排弹专家很快赶到现场，查看之后发现是一颗定时炸弹，威力较大。炸弹很快拆除了，站里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10月，天气转冷。一天夜里，郑辉刚刚睡下，感觉楼下好像有点响动，推开窗户一看，一个黑影正在汽车旁打转，可能是偷车贼，他用英文大喝一声“站住，不许动”，随手抓过枪瞄准，黑影倏地就地一滚就消失了，他用枪控制住楼下的各个要点，让小朱下去查看。一会小朱拿上一张纸条，是阿文的，不认识，第二天到站里让翻译一看，上面写着“这里不欢迎你们，快滚，否则小心你们的车”。翻译还告诉他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枪，多是AK—47的，火力很猛，要他们多加小心。从那天起，他们晚上都把车停在当地警察局的院里，只要出门就把枪的保险打开。

　　视频上与新生儿见面

　　转眼到了12月20日这天，连续几天大雪，气温降到零下20多度，过关的汽车却不比平常少。郑辉上的是白班，每辆车检查时都必须查看车底，每查一次，就得爬或躺在一尺多厚的雪里，把头伸到车下去。他记不清那天究竟在雪地里爬或躺了多少次。下班时已累得不成人形，刚想躺下休息，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妻子的，只听妻子说句“我要生了”，电话就断线了，再打怎么都打不通。大街上的公用电话亭，费用每分钟3.4欧元，平时舍不得去打，这会也顾不上了贵了，就去找，可连走了几处都打不通。小朱见状，开着车送他到检查站，这里线路畅通，可妻子的电话却无人接听，估计是进了产房，他忙给远在深圳的几个哥们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到医院去看看。

　　夜里3点多，电话又响了，是妻子微弱的声音，说是生了个男孩，接着又断线了，郑辉没有继续打电话，跑到小朱房里使劲拥抱了小朱，然后在屋里使劲跳着叫着欢呼着。

　　2006年1月28日，18名队员集中到普里什蒂纳的队长家里过年。郑辉打开电脑，与深圳家中接上网络视频，看见了父母和妻子王英，看到了刚刚满月的儿子可爱的小脸。妻子说，自从他离开家，只要家中有事，边检站都会派人过来帮忙，每到节日，站里领导都会到家里来慰问，家里的一切都很好，让他别操心，安心在科索沃干好工作。郑辉听着听着，哭了。

　　表现出色受表彰

　　2006年4月28日，为表彰中国驻科索沃维和警察的工作，联合国驻科索沃特派团警察副总警监汉斯·马丁·瑞奇、中国驻塞尔维亚和黑山大使李国邦、武官王德宝，在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市维和警察总部为18名中国维和警察颁发蓝色的维和勋章，这是继去年2月2日我国19名驻科索沃维和警察荣获联合国维和勋章之后，联合国驻科索沃特派团对我维和警察工作的再一次表彰。

　　今年7月中旬，就在这批18名中国维和警察完成服务期限，准备于7月16日返回中国时，联合国总部宣布，鉴于中国维和警察的出色表现，将其维和期限再延长两个月，直到9月16日，这是科索沃维和部队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中国维和警察

　　中国政府自2000年1月派出首支维和警队，已先后向东帝汶、波黑、利比里亚、科索沃、海地、阿富汗和苏丹等7个维和任务区，派遣了611名维和警察。

　　2004年4月26日，应联合国请求，我国派出首批赴联合国科索沃任务区维和警察执行维和任务。2005年7月，第三批18名赴科索沃中国维和警察正式进入科索沃执行任务。

　　深圳警察已经多次前往海外维和。2006年8月初，赴西非利比里亚维和的18人维和警察队伍中，深圳警察曾德溪入选，他也是我市唯一两度赴外维和的特警队员。另外，2005年4月，深圳曾有18名警察赴海地维和。

　　科索沃位于前塞黑共和国南部，曾是一个自治省，人口约200万，面积约1.1万平方公里，居民80％以上为阿尔巴尼亚族。1999年，以北约为主的多国联军对塞黑展开了为期77天的空袭。1999年6月10日，北约暂停空袭，塞族武装开始撤离科索沃。同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1244号决议，决定在联合国的主持下，向科索沃部署联合国维和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