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凯胶卷带来的影像中,颗粒的粗糙唤起了观者并不久远的记忆———那些苏州河两岸的楼房、仓库、马路、防汛墙、年久失修的桥、行人,那条肮脏不堪的河流却维系着这个城市的命脉。
日前在爱普生影艺坊开幕的《苏州河———陆元敏摄影作品展》中呈现的八九成作品从未公开露面,因为拍完后,摄影家早已将它们遗忘在某个角落……
这是一条肮脏不堪的河流,尽管实际上,是它维系着这个城市的命脉,是它日夜吞吐着这个城市的食物、废物,是它流淌着渗入城市生活的肌理,但是人们仍旧把“母亲河”的字眼,给予了“万国建筑博览会”和高楼大厦沿岸的黄浦江。 1990年代初期,苏州河两岸依然拥挤着城市最底层的人民。
最早用相机记录上海的摄影师陆元敏想不起来自己拍摄的苏州河专题究竟始自具体的哪天,哪年,只记得1990年代初的那段日子,上下班从襄阳路的家骑自行车到位于苏州河中段的普陀区文化馆来来往往,“出了单位大门往东面就是四川路南京路的繁华,而往西,真北路一带就渐渐荒凉,每天往东走还是往西走,都要看当时的心情而定,想热闹些了,就往东,想一个人安静些了,就往西。拍照像钓鱼一样,看到一条一条鱼上钩了,就是一张张照片在暗房的红灯下渐渐显示出来,等待的过程中暗自揣测,也许,这一张更有趣。然后像集邮一样,把自己满意的照片底片贴在本子上。”
“时光停滞在苏州河”
昨天在爱普生影艺坊开幕的《苏州河———陆元敏摄影作品展》中呈现的八九成作品从未公开露面,因为拍完后,摄影家早已将它们遗忘在某个角落。直到去年冬天,偶然整理时才发现了它们,那些布满灰尘的底片连作者本人都无法回忆起拍摄的具体年月,甚至早已忘记自己曾经拍摄过这些影像。
策展人姜纬告诉记者,展厅的作品排列,也仿佛是一条河流的流淌路线,“还原了苏州河的原生态,杂乱无序的表面恰恰是苏州河的活力所在。苏州河有其自身特有的活动规则,不是设计师的规划,是实际生活的磨砺。”
在乐凯胶卷带来的影像中,颗粒的粗糙唤起了观者并不久远的记忆———人的感情可以细腻,但生活本身却是粗砺的。那些苏州河两岸的楼房、仓库、马路、防汛墙、年久失修的桥、行人……
既不是编年史,也不是变迁史,它们不热衷于叙事,甚至没有新闻纪实的功能,1991年到1993年之间的苏州河,陆元敏差不多拍了几百卷胶卷,每卷的成功率不过三四张,陆元敏自诩胆小,在陌生的城市感到隐隐的恐惧,他只对自己熟悉的地域,熟悉的人才能从容地拍摄,苏州河,是他从小跟父亲来来往往的地方,牵着父亲的手,过河拜访亲戚,“时光仿佛在苏州河停滞了一般”。
“在苏州河人们不会注意我”
因为胆小,对于那些进入镜头的陌生人,他总是目测了焦距,调好了光圈,肯定没有危险,不会遭到突然的阻止,不会被人注意,这才取出时刻放在兜里的相机,飞快地揿下一张。“拔枪速度快,瞄准水平差,”模糊也就在情理之中,“误差多一点才更亲切,经典得一点没有瑕疵,让人感觉像海报印刷宣传画。”被布列松认作“老师”的匈牙利摄影师柯德兹,是陆元敏最喜欢的摄影师,“他的照片失误率就很高,很模糊,估计他也很胆小。”
因为被人看到就逃跑,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地不见了,所以相机越隐蔽越好,越小越好。除了LOMO之外,陆元敏用起来更趁手的是GR1理光相机———最薄的相机,放在口袋里,时时刻刻方便取出拍摄,毫不引人注目,“符合拍完就跑”的陆氏标准。
据说,陆元敏的摄影生涯始于他父亲的旧照片。当他看到父亲比他还年轻时的照片,他便有了“人生就像梦幻一样的东西”的感悟。他试着表现这种梦幻,在家里拍摄自己。“父亲穿着西装坐在百叶窗前,《上海人1990-2000》免不了对这张照片的模仿,上海人里面都是自己的熟人,有领导,朋友,同事,家人,妻子,像一本家庭影集。”
苏州河在陆元敏的镜头中丧失了时间概念,也丧失了想象,它就是一个空间的回忆,对这条人们耻于承认的河流,这条急于在隆隆的机车声中摆脱原来面貌的河流来说,诗意始终缺席,但“平淡无奇”的真实恰是这座城市最原始的面貌。陆元敏说:“我是个向后望的人,我的照片是黑白的,我的电影是黑白的,我的梦也是黑白的。”链接
陆元敏
1950年出生于上海,当代摄影家。上海摄影家协会常务理事。近年来除在国内多次举办摄影展外,在美国、德国、韩国、日本等国也举办多次展览,如《记录中国———当代摄影与社会变动》、《中国当代摄影家五人展》、《上海摄影家作品联展———平遥国际摄影节》、《陆元敏的LOMO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