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凯歌的美梦里,手捧红烧肉的他很能跑,能带着他朝奥斯卡的金光大道一路飞奔,却冷不丁被一个隔夜的冷馒头狠狠地撂倒;在冯小刚的美梦里,飞贼黎叔套上华服摇身一变,就能变成宝相庄严君临天下的帝王,而一些花枝乱颤的笑声,却让他的表情尴尬得像个痔疮发作的家伙。
这是一个悖论。多年来,冯小刚一直呕心沥血地寻找着观众的笑声,但这一次,他最害怕的,竟然也是这些笑声。
对于耗资1.2亿美元、志在催泪的《夜宴》来说,笑还是不笑是一个问题。
观众也许不想笑,但当华服冠冕的冷面笑匠葛优,用极搞笑的说话方式,一本正经地念着抒情诗一样的台词时,想让人强忍笑意正襟危坐,是不是有点残忍?事实上,由于葛影帝多年来的喜剧形象实在深入人心,从影片一开始,我就越看厉帝越像“黎叔”。当厉帝发现心爱的婉后竟然给自己下毒时,表情顿时变得狰狞,当时我甚至在心里暗暗加了一句:“黎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可否认,作为中国版的《哈姆雷特》,冯氏《夜宴》绝对是奢华之作:叶锦添的美术华而不俗、谭盾的音乐苍凉磅礴、袁和平的武术翩若惊鸿、腾格尔的《越人歌》凄婉悲切……在视听效果上,影片的华丽达到了一个极致。但不爽的是台词风格、葛影帝的个人气质却和影片整体意境不甚统一,使得原本色香俱佳的饕餮盛宴,成了半生不熟的夹生米饭。
可以看得出来,葛优试图敛尽喜剧锋芒,但不经意间抖出的一连串“包袱”还是颇具“笑果”———
对婉后说:“你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睡觉却还蹬被子!”(古今语法结合,经葛优“满脸慈爱”地演绎,“笑果”非同凡响。)
面对着“死而复生”的太子无鸾,像抒情诗人一样感情饱满地吟诵:“是复仇的火焰,让你穿越了死亡的幽谷;抑或是你的忧郁,打动了女人的芳心,让她们维系着你的生命……”(黎叔什么时候变成了徐志摩?)
为了立威,在群臣面前逼婉后跪拜:“皇后乎?皇太后乎?跪乎?受跪乎?叫朕如何自处?(笔者忍不住想恶搞一把———厉帝乎?孔乙己乎?笑乎?不笑乎?叫我如何忍得住乎?)”
让冯小刚玩悲剧,大概就像让王家卫玩喜剧一样搞笑;让葛优演帝王,就像让陈道明演至尊宝一样无稽。在潜意识里,“卖笑”出身的冯大腕无法放弃著名的“冯氏幽默”,也无法放弃联手打过天下的葛影帝。然而正是葛优的“笑弹”,冲淡了影片中澎湃的悲怆意境,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将本来还算完整的悲剧美学戳了一个尴尬的窟窿。
笑还是不笑,这是个问题。对于冯小刚来说尤其如此。(生活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