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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万五千里长征肯定是有原因的,但结果却出人意料。
长征初始,其实是中国工农红军的一次突围,或曰:战略性转移。后人一听起《十送红军》,悲哀中有酸楚,惆怅中有无奈,较之以后的“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来,格调压抑低沉,“十送红军”到何方?无尽的远方。这首歌是万里长征的最初的旋律,至今听来,仍让人万般悲怆。
不久前与一批作家重走长征路,十余日内驱车4000里,在四川阿坝地区转悠。在这块土地上,有着长征时顶著名的一批雪山:夹金山、梦笔山、巴郎山,还有更著名的日干乔大沼泽,热尔大草原……平均海拔3000多米,走动起来,明显气短,是空气稀薄所致;可是风光殊绝,草地上盛开着黄色的人参果花,蓝色的报春花,山崖间则是艳丽的格桑花,时或有大片大片的高山杜鹃花映入眼帘,雪山亘古地呈现出银白的色泽,天却意外的湛蓝若宝石,偶或有白云出岫,像哈达一样引人惊喜;白的羊群与黑的牦牛部落轮流出场,红军走过的地方因此显得魅力无穷。
然而在70年前,正是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上万名红军战士的骸骨!他们或战死在一个连一个的战役中,或冻饿牺牲在雪山草地间,据一位老红军回忆:那时掉队的人迷不了路,沿途都是牺牲的战友,他们生前是战士,死后是路标……
悲壮、惨痛。悲壮与惨痛之后是记忆,是反思。万里长征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一支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部队”(当地百姓称谓)却硬是走出一个新中国!
关于长征,毛泽东主席曾高度并诗意地评价过,比喻为“播种机”和“宣传队”,而事实上当我徜徉在那片高原时,我更佩服的是毛泽东“马背上哼成”的那些卓越大气的诗词,是他把弹雨当春雨欣赏的生命状态,这样的领袖率领的队伍,哪怕是打到一人一卒,也断然不会屈服!
因为长征,造就了一只铁军;
因为长征,造就了一位诗人;
因为长征,造就了一种精神——我想这种精神是执政党最珍贵的遗产,甚至不仅仅局限于一国一党一民族,事实上长征挑战了人类极限,也证实了个体的生命在大自然中的顽强程度,人类意志在特殊环境中所迸发出的巨大潜能!所以长征是70年前发生在中国的一个重大事件,但长征的影响力是世界范围的,这个“长征波”正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日益凸现出极特殊的辐射圈——这毫无疑问是世界性的。
踏在求吉寺的旧址前,这是发生过“求吉战役”的地方,红军师长王友均战死在这里,他的无数战友也牺牲在这寺庙前,寺庙已成为废墟,但墙上弹洞累累,像逼问历史的一只只大睁着的眼。向导一指后山,山上隐然有一沟壑,说那是当年拖尸体拖出来的沟呀!
向导又一指脚下的土地,说这里当年全沁透着鲜血——求吉战役打了20天,是长征途中打得最久的一次战役!
然后呢?然后寺庙就搬走了,然后就不住人了,然后每年喇嘛们来这里做法事超度死者的灵魂,因为这是“地狱的入口处”,死的人太多了。
这一刻我默然无语,但我感到脚下土地的滚烫,仿佛听到厮杀与呐喊,声浪正从山脊冲下,挟裹起雷霆风暴,直直地冲入我的心底。
年轻得不可思议的师长王友均,一个24岁的勇士,将机枪架在警卫员的肩头,怒吼着扫射,直到一发子弹夺去他的生命……
多少个24岁的生命,堆积在70年漫长光阴和岁月的记忆里。
这一切,都因为长征……忘记往往与背叛同在。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中,幸亏有长征,两个字,一段历史,让我们的血性仍在,理想仍存,于是,清醒和睿智也伴我们同行,同行在新长征的漫漫征途中……
感谢长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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