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品:美容还是毁容

　　策划 张东生 执行 杭晓琳 周长天

　　先是SK-II被检出禁用物质铬和钕，倩碧、兰蔻、迪奥、雅诗兰黛紧随其后。名牌化妆品陆续被卷入风波，女人们的梦一个接一个地破碎。

　　要美丽还是要健康，正在成为不容回避的问题。是继续寻找下一个梦想品牌，还是跟化妆品说Bye-bye？

　　当美丽超越了活着本身

　　记者 杭晓琳 实习生 周长天

　　2006年初秋，中国女人的一个梦碎了。

　　自诩为“神仙水”的SK-II品牌系列化妆品被检出禁用物质铬和钕。国家质检总局证实这一消息后，摧毁的不仅是宝洁公司多年来营造的SK-II品牌形象，同时也轰塌了无数女人心中的梦想堡垒。

　　在随后的一周内，女人们像遭遇了情人的背叛，愤怒地拿着或满或空的瓶罐，冲向SK-II专柜要求退货。而后SK-II产品在全国范围内的撤柜、停售，又狠狠地证实了它对女人们的背叛。

　　这背叛来自于SK-II为女人构筑的梦想：拥有超越岁月的肌肤。1975年，一个日本僧人在北海道的酿酒厂里，发现年迈的酿酒婆婆拥有一双少女般细嫩的手，实现奇迹的秘密，被SK-II公司称为Pitera——来自上天慷慨而戏剧性的赐予。SK-II护肤精华露，几乎整瓶的Pitera，每150克需要840元。明码标价后的青春幻化成了一瓶包装精美的乳液，由虚无变得实实在在。女人怕老，却也不傻，若非SK-II的产品有着显而易见的白嫩效果，女人们也不会心甘情愿承受它的昂贵。

　　但也有人提出质疑，不止一位业内人士说，“越是效果明显的化妆品，副作用越大。”9月22日，香港有线电视报道称，倩碧、兰蔻、迪奥、雅诗兰黛四个品牌的化妆品被香港标准及鉴定中心查出含有铬、钕等违禁物质。

　　这是怎么了？名牌化妆品陆续被卷入风波，女人们的梦一个接一个地破碎，曾经信赖乃至依赖的伙伴突然间面目模糊起来。

　　遭遇知名品牌接二连三的背叛，女人们不仅要问，这些化妆品都怎么了？如果连这些国际品牌都不可信，女人们还能相信谁？

　　“连续使用28天，细纹及皱纹明显减少47%，肌肤年轻12年。”这是SK-II紧肤抗皱精华乳曾经使用的广告语。

　　“肌肤年轻12年”，这几乎是每个女人孜孜以求的境界。但梦想终究无法照进现实，2005年3月，江西一位女性消费者将宝洁公司告上法庭，因其使用这款产品后，非但没有出现宣传的神奇功效，反而导致皮肤灼伤，并在该产品的日文产品成分说明中发现俗称“烧碱”的氢氧化钠。

　　事后宝洁发表紧急声明，表示SK-II产品是安全的，宣传效果也有测试数据为证，但最后宝洁公司承认其广告宣传的内容定义不够清晰。

　　此事件后被收入一些危机公关教程，并获得了权威们的褒奖，认为宝洁公司懂得避重就轻，承认广告虚假而闭口不谈乳液成分和消费者的皮肤灼伤。

　　时隔一年，SK-II的产品成分终于大白天下，此次被检测出的禁用物质铬可引起过敏性皮炎或湿疹，且久而不愈。另一禁用物质钕对眼睛和黏膜有很强的刺激性，对皮肤有中度刺激性，还可导致肺栓塞和肝损害。检测结果无异于对女人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背叛，SK-II在摧毁她们留住青春的梦想的同时，蹂躏了她们本已脆弱不堪的容颜。

　　其实这样的背叛在其他品牌中早有先例。2002年3月，山西一位女性消费者购买并使用了雅芳的产品后，面部皮肤呈黑红色，到处是针眼大的水泡并有脓水渗出，整个脸肿胀不堪，诊断结果显示为接触性皮炎。治疗后症状虽然减缓，但她的脸却像鱼鳞般起皮，并留有黑色丘疹。在长达两年的诉讼后，该消费者终于获得雅芳(中国)有限公司一次性赔偿18万余元，其中5万元为精神损失费。

　　遭遇知名品牌接二连三的背叛，女人们不仅要问，这些化妆品都怎么了？如果连这些国际品牌都不可信，女人们还能相信谁？

　　“副作用”一词让人联想起“是药三分毒”这句使用频率极高的俗语，许多人得了灵感，于是说“是妆三分毒”。

　　“大部分SK-II产品效果很明显，但其实见效越快的产品，对皮肤的伤害越大。”颜斌(化名)负责上海本地一家化妆品企业的品牌营销，通常会试用各种品牌的护肤品系列，他说目前市场上很多美白产品里都含有激素、汞或者是角质层剥脱剂。角质层起着保护皮肤的作用，一旦角质层人为脱落后，虽然肉眼看起来皮肤会明显嫩白，但其实是将深层皮肤直接暴露在外界，长时间通过这种方式美白，皮肤将受到很大损害。

　　“使用这些产品，1到2年内看不出副作用，3到5年内皮肤一定会发暗，甚至出现一层黄垢，皮肤比没有使用化妆品前更差。”颜斌告诉记者。

　　使用含有激素的化妆品以求速效早已不新鲜，但使用者通常会出现色素沉淀、黑斑、皮肤变薄和萎缩等不良反应。曾有媒体报道，有些女性使用含有激素的皮炎霜代替美容化妆品搽脸，结果短则一个月长则两年左右面部发生了激素样皮炎——毛细血管扩张、皮肤生屑、肤色变得暗紫，并伴有烧灼感、有触疼等，而且对皮炎霜产生了依赖性，即用之见效，一旦症状好转或消失停用后症状就复发。

　　“我在一家美容院进行皮肤护理时，就曾经见过有个女孩因为使用美白产品，脸部皮肤出现红斑，还长出白色长毛，美容师只能劝她去医院治疗。”记者在就SK-II事件采访女性消费者时，一位公司文员谢小姐回忆了她的亲眼所见。

　　虽然一些知名品牌还不至于让使用者遭遇这些恶果，但似乎也不能让人完全放心。“迪奥的一些美白产品中，含铅量就比较高，但仍在国家标准范围之内。”陶江(化名)曾供职于迪奥、欧莱雅等品牌，“不超出国家标准，不代表没有副作用，只是不明显罢了。”

　　“副作用”一词让人联想起“是药三分毒”这句使用频率极高的俗语，许多人得了灵感，于是说“是妆三分毒”。

　　“几乎所有的护肤品中都含有防腐剂和添加剂，即便是目前日本推出的一些声称不含添加剂的产品，也不可能真正做到，而这些添加剂对皮肤都有负面影响。”颜斌最近刚试用了一款日本生产的润肤乳液，该品牌的宣传卖点是不含添加剂。颜斌对这款产品的细腻度和渗透度非常满意，“但是业内人士都知道，完全不含添加剂是不可能的，只是比其他品牌的产品含量少而已。”

　　“并非越贵的化妆品，质量就越可信，用在自己皮肤上的东西，还是越适合自己越好。”陶江说，高档品牌基本没有中性产品，因为他们需要明显的效果来维持良好的口碑和昂贵的价格，相反，一些中档品牌的护肤品拥有不少中性产品，所谓中性，就是效果一般，副作用轻微。“其实很多业内人士反倒喜欢用纯天然的东西护肤，比如用芦荟、蜂蜜、黄瓜等做面膜。”

　　与上述两位业内人士形成相反意见的是中国美容时尚报社的社长张晓梅，她在近日接受媒体访问时说：“我还是强调名牌产品，尽管现在可能大家会有一些怀疑，觉得像SK-II这样的产品都出问题，但我还是可以告诉大家，总体而言名牌产品出问题的概率相对少很多，同时即便有一定的问题，它和一些伪劣产品的问题的性质也是完全不同的。”张晓梅列举了一些含汞超标上万倍的伪劣化妆品，认为与SK-II的铬超标0.77-2mg/kg有着本质的差别。

　　皮肤在女人年轻时比较重要，很多化妆品的副作用到年纪大了才能感觉到，但是谁还在意年老女人的皮肤好坏呢？

　　“我觉得化妆品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需求的，因为我们的确有很多的皮肤问题需要通过化妆品进行一些调整和保养，而且化妆品这么多年，它对人类是有贡献的，它对延缓衰老，保护皮肤方面都是很有价值的。”张晓梅女士的话可以看做是一位资深业内人士的客观总结，也可以理解为是女性的心理自慰。

　　张晓梅比任何一位普通女性都更明白化妆品的“三分毒”，但是为了能够延缓衰老的那“七分好”，即便是慢性毒药，也从容服用。从这点看，张晓梅的话是很能代表更大范围内的女性消费者心理的。

　　就如SK-II事件之后，女人们并非坚定不移地抛弃那些化妆品，而是上蹿下跳地开始找寻实现梦想的下一个品牌，“还有哪个品牌效果好？”

　　在采访中，没有女人不使用护肤品，在SK-II事件后，也没有女人打算放弃使用护肤品。

　　因为，没有女人不怕老。有过一个针对女人衰老的笑话，非常损人：“A：我和我妹妹加起来一共60岁。B：哦，你放心把那么小的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吗？”

　　有人说，在21世纪的今天，少有比中国女人更怕老的族群。因为近年来，世界各大化妆品牌的产品纷纷增加了中文说明，中国市场的销售额正在超过日本而成为亚洲第一。陶江说，这是因为中国人口基数大，并非每个女人的购买力强。

　　但确实有这样的女人，薪水不过8000元/月，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买4000多元的护肤品时眼都不眨。纵然搏命似的赚钱生涯令女人们更迅速地老去，然而……还是先顾眼下吧。

　　中国女人被从40岁起才懂得搽防晒霜的妈妈的样子吓坏了。泰戈尔说，上帝创造男人时，袋子里装满了戒律和原则；可他创造女人时，手里只拿着一支画笔和一盒颜料。如果上帝手里的那支画笔蘸满了绚丽的颜料后，画出的是一堆皱纹和褶子，对泰戈尔而言会否是一场灾难？

　　女性读物里总有这样的文章：如何在3分钟内引起男人注意，如何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如何留住他一辈子……如果皮肤松弛，如果脸上长满色斑，这些如何开始，哪个男人愿意去啃一只久放缩水起褶的苹果？

　　于是女人真的怕老怕丑怕失去在男人面前最理直气壮的资本，一个贫穷而美丽的女人绝对比一个富有而姿色平庸的女人更占心理优势。

　　曾经有香港电视节目做过一个调查，问男人：“最大的诱惑是什么？1.权势；2.财富；3.美色。”最原始的诱惑当然是“美色”，非常直接的反应。

　　李碧华说，男人向往“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年轻时先要美色，渐渐明白财富的重要，两者都有了，至高境界是攀到权势。而有了权势后，前两者又会源源不断滚滚而来，像是得到了提款卡，更像是吃了壮阳药。

　　如此这般，美色始终诱惑着男人，男人终身爱恋着美色。于是女人不能老，更不服老，如果将那“三分毒”夸张到自残的地步，女人是在美丽与自残的两难中匍匍前行的，信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美丽超越了活着本身。

　　细数化妆品百般不是的陶江的一句话，或许代表了女人揣摩男人心理的准确无误：“皮肤在女人年轻时比较重要，很多化妆品的副作用到年纪大了才能感觉到，但是谁还在意年老女人的皮肤好坏呢？”

　　网友调查

　　看过报道后你还会购买SK-II化妆品吗？

　　不会　96.91%　（183720票）

　　会  　3.09%　　（5865票）

　　宝洁否认产品含有违禁成分，你如何看待？

　　不置可否　9.45%（17953票）

　　相信宝洁　2.64%（5009票）

　　宝洁在撒谎　87.92%（167102票）

　　您认为市场上品牌化妆品的质量是否都值得信赖？

　　大部分还可以　27.85%　（56590票）

　　值得　2.11%　（4294票）

　　不值得　70.04%　（142312票）

　　您认为消费者对化妆品的配置是否应具有知情权？

　　不应该　1.25%　（2548票）

　　应该　　98.75%　（200648票）

　　您认为对于化妆品行业，最重要的是？

　　加强产品质量　97.15%　　（52453票）

　　加强市场产品推销　　2.85%　　（1538票）

　　我们要不要把化妆品丢到垃圾桶？

　　实习生 周长天

　　空气污染猛于金属超标

　　谢婉斐 广告公司策划

　　我一般就化一点淡妆，上上粉底、涂一涂睫毛膏。用的品牌也是大厂的，雅诗兰黛和YSL是比较常用的。化妆品危害总是有的吧，但不是很担心，主要关心的问题还是比如过敏啊这种问题，重金属危害这种长期的问题担心也没有什么用的。再说了，上海的污染那么严重，说不定比那些化妆品还要厉害许多呢，我每天都去关心口红中有没有金属超标，搞得多了都要成抑郁症了。

　　彩妆肯定有危害

　　小瑜 办公室职员

　　我主要用的是一些刺激性比较小的基础护理产品，常用的有兰芝、卡尼尔、强生之类的，都是试过之后觉得不错，然后就固定下了这几个品牌。相比彩妆，护肤品要安全许多了，而且这也是保持肌肤必需的。彩妆肯定有危害的，如果牌子不高级那危害性就更大。

　　会选用高端化妆品

　　施薇 房产公司销售

　　我平时一般会用一些比较好的化妆品，比如雅诗兰黛等等，包括它的面霜、洗面奶之类的。效果还可以吧，这些大厂的产品质量应该过硬一点吧。我有时也会用彩妆，但也不敢化得太浓，这东西用久了肯定是有点危害的吧。周围也有些人会化很浓很浓的妆，这肯定是对皮肤不好的。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我也不会去干涉，但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就不会这样做的。

　　女性过了二十就应该保养

　　汪洋 学生

　　我很少化妆，除非是在很重要的场合才会化一点，而且基本是淡妆。平时也就是用用薇姿什么的护肤品，护手霜、面霜什么的。这两年因为夏天太阳比较毒，所以有时也会用一些晒后修复面膜。我觉得女性过了20岁以后就应该保养了，至于效果我也不大清楚，要到以后老了才能看出来吧。

　　淡妆浓妆各有所好

　　王宾 电视台编辑 男

　　最近还看到电视上有广告，说有种可以吃的护肤化妆品，叫skinfood，有西瓜味道什么的，现在真是每个季节都有不同需要的化妆品给你选择。我周围基本所有的女生都会化妆，而且淡妆浓妆也是各有所好。但化浓妆给我感觉不好，我不想去接近，一个浓妆艳抹的小姑娘就像是一堆粉。

　　不相信快速神奇的产品

　　顾晓峰 艺术工作者

　　越来越多的男性(包括我)用化妆品了，这很正常，也是个好的趋势，说明男性也渐渐懂得关心自己的外表形象以及健康，同时也说明整个社会对于男性的期望值全面提高。我想效果越是神奇的护肤品就越有可能造成潜在伤害，消费者在消费时永远不知道他们买的东西是不是会有危害，所以不要过分相信那些标榜快速神奇的产品，因为护理皮肤就像种花种草需要一点一点地渐进，也不要迷信大牌，选择适合自己的产品才是王道。

　　化妆品不一定要用

　　杨偲 建筑与规划总监

　　化妆品一般我不用，日用护肤品平时有什么就用什么，自己也不会主动去买。个人觉得化妆品没有必要一定要用，而且我觉得自己皮肤不用都挺好的。我相信，体质好，皮肤才会好。不过生在都市身不由己，清水出芙蓉的人也许会被淹没于都市中。不论怎样，化妆品提高了普通人面孔的可看性。

　　周围化妆的人好像不太多

　　陈易 公关公司经理

　　化妆？我周围化妆的人好像不太多，就算有化也只是淡妆吧。我的女朋友平时也会用一些护肤品什么的，比如雅芳的面霜之类的，效果还可以吧，虽然看不出很大改善，不过总比不抹要好点吧！？

　　除了青春美丽，女人别无选择

　　吕频

　　SK-II风波不但打击了它的直接消费者还打击了我，虽然我用不起它，但也一向暗自认为化妆品这玩意越贵越好以及越安全。

　　除了价格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判断化妆品质量的办法。化妆品是这样一种商品：永远告诉你它拥有某种独家神奇配方，却永远不会告诉你那种配方里的任何一种成分，在这方面，整个化妆品行业都比可口可乐公司更懂得保密。

　　其实真相可能很简单：它们都差不多，除了包装、价格和营销手法，它们销售的并不是水、油、乳化剂，而是关于青春美丽的魔咒——青春美丽，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广告总是这样说，而且广告还说，有了青春美丽，你就能得到女人想要的一切，小到被街上的男人多看一眼，大到婚姻幸福、事业有成。所以，化妆品的价格也不取决于水、油和乳化剂们，而取决于它能在多大程度上让女人相信这魔咒。

　　但能让时间倒流，让人换张脸的化妆品还没发明出来，就算拍上十吨神仙水，我们也成不了莫文蔚，化妆品的魔咒永不兑现，却几乎从来不受追究——除了去年那个SK-II虚假广告诉讼，年龄焦虑和相貌焦虑，除了追加投资之外不给女人别的选择。

　　美学家说美是自由的象征，但商业计谋中的美却成为焦虑的来源和控制的把手，电子技术已经有无穷无尽、不可思议的制造美的能力，在外表竞争中本来就没有女人能永葆安全，而和电子技术所制造出来的美的形象对比更是只有自卑。挖掘从外表渗入内心的不安全感、自卑，然后诱惑女人填充之，化妆品业由此主导审美和消费的流行以及女人群的生态，像宝洁这样的公司更可以跻身世界500强，通过对一个个消费者焦虑-渴求机制的掌控而建立起王国般的权力。

　　当受骗的女人们愤怒地冲进SK-II公司，她们是集体宣告了它的品牌破产，就整个宝洁公司来说，虽然遭遇公关危机，其实只是偶然失手无伤大雅，毕竟SK-II只是它300多个品牌中的一种，对于整个化妆品业这甚至是利好消息——腾出了一部分高端需求等待新的占领，反正女人们也不可能就此素面朝天，她们关于美的妄念，不是交给这家公司也得交给那家公司，不管质量监测多严，企业社会责任多么拔高，也管不到对这样妄念的培育和采撷。

　　为爱美而受害的事件，总是涉及到女人如何自信自主的主题。其实，在她们总是要被看的前提下，根本无法为对美的追求和主体性的维护之间划出界限，女人们只能在其间孤独地求一己的平衡，而这种平衡不被打破和逼迫的指望却全在外界，比如不发生SK-II事件或者其他麻烦，极端的如一个受暴者的遭遇：一个男人这样解释她为何被丈夫打：“因为她没有魅力啦。”

　　身体消费时代的权利放弃

　　河伯

　　围绕SK-II事件的几度沸沸扬扬，肯定部分来自于它不乏绯闻的代言人以及它的产出国。今日，曾经重重缠绕的指责、辩白、驳斥、反击，在萧然的专柜与简白的声明当中走向终结。

　　没错，这沉重打击了全球品牌价值体系，警醒了中国千万女性消费者的痴心，那些国际性品牌曾经的神话与傲慢在一日之间烟消云散。我的一位媒体朋友郁闷地告诉我，SK-II在各主流媒体曾经发起过危机公关，硬生生用广告版面顶掉了他安排的针对SK-II的评论文章。如今，我相信他会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实际上，在SK-II之后的相继曝光中，不乏实力名望更胜一筹的品牌，我们等待SK-Ⅲ、SK-IV们的时间居然如此短暂。

　　但穷举终究不是完备的逻辑方法，哪怕我们等到了SK-100。我们必须正视这样一个问题，很久以来，包括很多使用大量化妆品的女性，都或多或少知道那些功效显著的化妆品当中，存在着“那么一些东西”，所有令你面若凝脂、珠圆玉润的功效，可能只是“那么一些东西”的副作用。

　　换言之，我们既然可能在历史上曾经通过吞食蛔虫而控制体重，或者直到今日仍将恐怖的肉毒素往娇嫩的眼角注射，我们涂抹一些只是在日后可能产生副作用的化妆品，难道真的算是疯狂或者愚昧的行为吗？

　　在现代化批判的视野里，所有的现代事物均拥有一种“自反性”，即它们的发展往往走向其反面。其中，最典型的例证莫过于一个强调个性与自我的社会中，却滋生并繁衍了旷世未见的孤独与盲从，从而促成了大众传媒与流行文化的急速发展，人们在似是而非的概念与偶像中寻求生活的支点与心理的慰藉。进而，每一个身处地球村当中的人类个体，当他面对如此庞大繁复的世界，都深切感受到只有自身、只有自己的身体才是可靠的。人们从未如此关注自我、关注身体，其极端形式——博客与整容——只是应运而生。

　　在另外一个方向上，社会大结构也在侵蚀着每个人的身体。例如，在超市这个消费社会最伟大发明当中，无论是昂贵的SK-II还是价廉的大宝都显得唾手可得，看起来，这表明每个人都有控制甚至改变自己容颜的“权利”，但我们看到的实际上是无数大众传媒、偶像及其背后商业力量控制的个体，没日没夜焦虑地用自己与各类完美身体形象相比照，而其实质是每个人都不得不屈从于关于“美”、“健康”、“性感”、“年轻”等等观念的社会权力。如果我们记忆清楚的话，我们该记得这个社会曾经对女性骨盆与趾骨的权力控制，无论这是在西方还是在东方。

　　这是一个消费社会的最高阶段，即身体消费时代，在每一个美容院与整形医院隐秘的幕布背后，都发生着相比将可疑液体脂体搽在脸上更为冒险的行为，但如果SK-II真能使得女性的肌肤恢复婴儿质感，包括笔者都不得不说那是一种美的创造，毕竟，这个社会就是如此定义美的，如果我们能躲过大众媒体与流行文化的围追堵截，我们却很少有能逃脱教育体系的樊篱。

　　不是那些瓶瓶罐罐，而是那些瓶瓶罐罐的广告、那些被灯光、置景与后期电脑制作创造的脸庞身形，才更接近这种身体消费与身体权力关系的实质，抛开那些舍弃可能存在某些方法让我们摆脱“穷举”的窘迫，因为愈严格的检测体系效率愈低下，对于知道得愈多愈远离真相的消费者来说，政治性或者文化性的努力远比等待检测报告更为实用，或者这才能给我们带来这个推崇个性的社会当中罕见的一点个性。

　　换言之，如果我们的身体无法逃脱权力的落网，我们根本无法宣称什么消费者权利，我们甚至会在任何新方法与新瓶瓶罐罐面前“勇于”放弃自己的权利。

(责任编辑：宛振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