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学者对和谐世界的设想
在西方,早在20世纪初,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世界历史的透视》一书中已相当全面地开始了对西方文化的反思和批判,到了21世纪,这种反思和批判达到了更为深刻的程度。
例如,法国著名思想家、高等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埃德加·莫兰指出,西方文明的福祉正好包藏了它的祸根:它的个人主义包含了自我中心的闭锁与孤独;它的盲目的经济发展给人类带来了道德和心理的迟钝,造成各领域的隔绝,限制了人们的智慧能力,使人们在复杂问题面前束手无策,对根本的和全局的问题视而不见;科学技术促进了社会进步,同时也带来了对环境、文化的破坏,造成了新的不平等,以新式奴役取代了老式奴役,特别是城市的污染和科学的盲目,给人们带来了紧张与危害,将人们引向核灭亡与生态的死亡。
西方学者提出人类需要的是一个多极均势的“社会世界”,一个文明开化、多元发展的联盟。要达到这个目的,人类精神需要发生一次“人类心灵内在性的巨大提升”,它表达的是对另一个全球化的期待,这就是全球的多极均衡,多元共存,也就是一个“基于生活质量而非个人无限财富积累的可持续性的文明”。从这种认识出发,他们一方面回归自身文化的源头,寻求重新再出发的途径;另一方面广泛吸收非西方文化的积极因素,并以之作为“他者”,通过反思,从不同视角更新对自己的认识。
新出版的J·里夫金的《欧洲梦——欧洲梦是如何悄悄地使美国梦黯然失色》一书提出:我们正处在后现代与正在浮现的全球时代交叉的十字路口,并提供了衔接这两个时代之间断层的中间地带。他认为20世纪和21世纪之交随着经济全球化和帝国霸权的出现世界已显示出对另一个全球化的期待,这就是文化的全球化——建设一个全球多极均衡、多元共生的世界。
J·里夫金所谓的“美国梦”是指每一个人都拥有不受限制的机遇来追求财富,而较少关注更广阔的人类福祉;“欧洲梦”则是强调生活质量、可持续性、安定与和谐。在里夫金看来,“欧洲梦”是一种新的历史观,根据这种历史观,在一个基于生活质量而非个人无限财富聚敛的可持续性文明里,以物质为基础的现代发展观本身即将受到修正。可持续性的全球经济之目标应该是:通过将人类的生产和消费与自然界的能力联系在一起,通过废品利用和资源的重新补充,不断再生产出高质量的生活。
在这样一个可持续的、保持稳定的经济的状态下,重要的并非个人的物质积累,而是自我修养;并非聚敛物质财富,而是精神的提升;并非拓宽疆土,而是拓宽人类的同情。作为“欧洲梦”两大支柱的文化多元主义和全球生态意识在各方面都是现代思想的解毒剂,它承认每个人的经历和愿望都具有同等的价值,并将人性从物质主义的牢笼中解放出来,而地球本身最值得关怀,这就是可以将力量凝聚起来的未来的蓝图。当然,在我们看来,这一切远非欧洲的现实,而只不过是一些不满现状的美国人对于欧洲想象的乌托邦,但它却代表着一种新的思想和路向,一种追求和谐社会的理想。
(作者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