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结婚时代》
小西等了很久,何建国音讯全无。她绷不住了,给何建国打电话,片刻后,那优美忧郁的铃声居然在家中响起。
快一点时,何建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小西扑过去接了电话。电话里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是警察,说何建国因醉酒被送到了某医院。 何建国身上总带有名片,肯定是那名片给警察提供的线索。小西打车赶到医院时,何建国正躺在医院急诊输液室里输液,还没有完全糊涂,还能认出小西是谁,当下拉住她的手又哭又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小西,我死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小西没说话,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说的!脸却止不住发烧,输液室里十几二十几号人呢!
“我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来烦你了,烦你们家了——”说到这儿,突然闭了嘴,把那只闲着的手伸进衣服内兜摸,摸半天,摸出一个小本本塞小西手里,笑眯眯道:“送你样东西。”是一本存折。他接着解释:“这是你老公,留给你的遗产。……记住,上面的钱得给我们家一半。……对了,还有密码——”拍着脑袋想,“多少来?”
次日,何建国醒了,知道了事情经过一句话没说,背上包,牵着因一夜未眠而脸色苍白的小西就走。走到医院门口,打了车。一上车,就把小西紧紧搂在了怀里。小西哭了,他也哭了。
一周后,小西上班,生活回到了往常的轨道。与往常不同的是,一到周末,夫妻俩就开始紧张,去小西爸妈家?怕他们烦。不去?怕他们生气。他们已然感觉到了来自小西妈的冷漠。直至有一天,顾家发生了一个意外。这个意外意外地缓冲了小西夫妇和顾家的紧张关系。
小西爸骨折了,洗澡时滑了一下,腿就折了。考虑到小西这些天来的身体状况,当晚小西妈没惊动他们,由她和小航把小西爸送进了医院,拍了片子,打了石膏,并在医生建议下,留院观察。夜里,小航在医院陪了父亲一夜。早晨,小西妈把儿子替了下来。同时电话通知了小西,让他们俩来一个陪一下小西爸,她上午还得去病房查房。
小西他们放下电话饭都没吃就往医院里赶,两个人都去了。上午,医生来看了在门诊观察的小西爸,认为他可以出院回家了。
回到家,一切安排停当,小西妈在客厅里召集子女开了个小会,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年人还要久些。她的意见,在没请到合适的保姆之前,三个子女,轮流请假,在家里照顾小西爸。小航很为难,公司派他去意大利进行商务考察,于是提醒了妈妈一句。小西妈的意思是放弃,让他跟公司解释一下,让别人去。小航闻此沮丧至极。这时何建国开口了。
“妈妈,要我说,要是去美国什么的也就算了,意大利机会难得。他们搞建筑的,尤其需要去意大利开开眼。”
小航感激地看看姐夫,何建国宽慰他似的冲他一笑。“要我说,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我回来住,夜里我陪着爸爸;早饭我做;白天我中午回来一趟,爸爸的中午饭也就解决了。这样算下来,爸爸每天单独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只有半天。即使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回来。”
妈妈点了点头,脸上难得地露出对何建国的满意。看到妈妈的神情小西别提多高兴了。按说,爸爸骨折是件坏事,没想倒因此解开了她生活中的一个大结,足可见世上之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小西、何建国回家来住。何建国说到做到,坚决不让小西受一点累。晚上,小西睡自己房间,小西妈睡小航房间,他睡在小西爸房间里临时搭起的一张行军床上。那床是钢丝床,年头久了中间有些塌,一夜起来腰酸背痛,他提都不提。夜里,小西爸那边一动他就醒,一有事就起,拿药拿水倒小便,耐心周到。早晨,全家人还睡着时他就悄悄起来了,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除准备早餐,还要淘米做饭把中午要做的菜准备好。中午,在公司匆匆扒两口饭骑车一路猛蹬赶回来做饭,待小西爸吃完后又一路猛蹬赶回去上班,令小西爸感动,令小西妈赞许。
眼瞅女婿没几天就黑瘦了不少,老两口商量着得抓紧时间找保姆了。事实上自打小西爸骨折保姆一直在找,没合适的。何建国心思一动,道:“要不,我给我们家打个电话,让他们在那边帮着找一个?”
小西妈闻此眼睛一亮:“好啊。知根知底的,也保险。”
现在周末成了简佳最难过的日子了。周六刮了一天大风她哪儿也没去,一个人在小屋里闷了一天。就是不刮风她也不知该去哪里,三十多了,同龄的“闺密”们结婚的结婚,同居的同居,交男友的交男友,很少有她这样的,彻彻底底地单着身,幸而大风给了她一个不必出门的理由。今天早晨醒来,一眼就发现了外面的好天气,心里头一阵绝望。这样的好天气一个人闷在小屋里,会疯掉的。这时她想到了一个去处,顾小西家。小西爸爸骨折,她一直没去看过,正好趁今天去看看。她是小西的朋友现在还兼着领导,于公于私,都应当去看看的。一直没去是因为不愿碰到那个讨厌的顾小航,前不久听说他去了意大利,正好。当下从床上跳起,以最快速度梳洗打扮——总不能踩着饭点上人家,私心里是想赶去吃午饭的。
顾家的餐桌是那样的丰富丰盛,同时又是那样的家常温馨。
没想到的是,吃饭的时候,顾小航提前从意大利回来了。顾小航一进门就往卫生间走,说是得先洗洗手。小西妈让他干脆洗个澡,他连声道:“不行不行,饿坏我了!”洗完手来到桌边坐下,深深吸了口气,说声“好香啊”!就抄起筷子开吃。
吃完饭,一家人围着茶几喝水说话,小航打开了箱子,开始给大家派发礼物。给妈妈的胸针,爸爸的钱夹,姐夫的瑞士军刀,小西的皮包。东西派送完时看到简佳,小航才觉出有一点儿不妥,全家同时也有了同样的感觉。想到箱子里还有瓶香水于是拿出来送给简佳。简佳当然无例外地推辞,小西接过去塞给她说给你你就拿着。何建国也过来凑趣说拿着拿着,简佳只好收下。
回自己家的路上,小西和何建国没有乘车,沿街信步走,他把手插在上衣的兜里,她把手放在他兜里的手里,他的手刚好可以把她的手裹住,那手干爽温暖。二人走,无语,心头是不尽的愁。
“建国,”小西开口了,她一开口,何建国心一下子提了上来,似乎预感到她要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果然正是他怕她说的。她说,“建国,到时候你可不能把我给出卖了啊!”
“什么?”何建国装傻。
“你不能跟他们说我有问题说我保不住胎!”
“这事儿没发生在你身上你根本无法体会!在他们眼里,一个女人不能生孩子,就不是女人。我以后见了他们,还抬得起头吗?”
“别说得这么惨。你以前不是也说过不想生孩子吗?再说现在不愿意要孩子的人多着呢!”
“不想生和不能生是两回事!不想生,是不想;不能生,是没能力,一个没能力的人如果说自己不想,让知道底细的人听了,肯定得说,你也配说不想!”说到这儿,小西的声音被泪哽住。自此,一路上,二人再也无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