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先成为亿元村的江南名屯，如今变成了欠债村；一个被当地村民自诩为江南第一村的美丽村庄，如今变成了垃圾村。从常熟市福裕村里流出来的黑水直接威胁着长江支流、常熟人的母亲河望虞河……福裕村的这个巨变，能引起人们对农村工业非理性发展的思考吗？

　　500名村民要讨说法

　　10月5日上午11点15分，记者来到常熟市谢桥镇（该镇现划归虞山镇）福裕村。在该村村委会门前的广场上，近500名村民向记者反映了福裕村的资金流向以及污染问题。

　　一位顾姓村民告诉记者，从9月26日开始他们就聚集在此了。他说，村民聚集在此是为了讨说法。第一，村民要求归还土地，现在归还土地已经不可能了，但卖地的钱和占用土地的厂房租金也没了去向；第二，村民要工作，自从第二次改制后，村里所有的工业企业都成了私有财产。改制后的老板不但拥有了企业，还可以随意将不听话的村民驱逐出厂；第三，村民要求治理村污染，现在村里空气和水的质量都非常恶劣，已经没法居住了；第四，现在该村老百姓每人每天只有不到一元的生活费（全年420元，包括95元液化气在内），而原来的村干部或干部亲戚以及现在的企业老板却都拥有巨额资产。

　　村民们把上述四大问题一一算给记者听。村民小陈还拿出江苏福裕实业有限公司的注册表给记者看。其中，该公司董事长、老书记徐国元的入股股东认缴额为1046万元，其余9个股东从几十万到一百多万元不等，其中福圩村村民委员会为144万元。小陈说，这个数字能服人吗？徐国元这么多钱是从哪里来的？1700人的福裕村，经过几十年的打拼，到头来就用改制的办法把主要财产让给私人占有吗？

　　据当地村民介绍，福裕村是1990年率先拥有千万元资产和亿元资产的江南名村之一，原常熟市印花炼染厂、原福诚丝绸工艺时装有限公司等都是村里的支柱产业，其中印花炼染厂固定资产达1500多万元。村民反映，转制时，曾有四组人公开争购印花炼染厂，徐国元坚持把工厂卖给了沈某，这里就有问题，但村民没有提供确切证据。村民还说，原福诚丝绸工艺时装有限公司固定资产也超过千万元，但最终卖了多少钱、这笔钱现在在哪，村民也不知道。

　　对于村民反映的问题，记者想方设法与被投诉方联系，但村委会大门一直紧闭，记者没有联系上有关人员。随后，记者在十多位村民的带领下参观了这个曾经的亿元村，该村的污染情况令人大吃一惊。

　　亿元村变成了垃圾村

　　有村民说，福裕村如今变成了垃圾村，这话并不夸张。记者一行走在该村，到处都充满了异常气味，令人极不舒服。该村的卫生条件也很糟糕，在许多地方记者都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爆晒在太阳下，这与村民自诩的“江南第一村”极不匹配。村民说，现在村里没有田地，也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了。

　　在村北高速公路下面的小河边，有许多黑色的泥土堆放在一边。一位老农民愤怒地抓起一把土，告诉记者：“我这样抓着土，比抓着大便还要恐怖。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这可是化学垃圾啊！”再看河水，像是被稀释的墨汁一样。一位30多岁的青年小陈说：“小时候我在这沟里游泳、摸鱼摸虾，现在鱼放进去很快就会死掉。什么亿元村，没有钱，地也没了，水也没了，还到处是污染！”村民老刘说，种粮食的田变成了塘，河水成了黑水，亿元村变成了垃圾村。

　　福裕村黑水排到望虞河

　　村民又领着记者来到望虞河与福裕村河流的交接处，这里明显是“黑白分明”：福裕村里的河水是黑的，流到望虞村河边就被稀释变淡了。村民说，因为现在是白天，工厂还不敢排放污水，如果晚上来看，会有大量污水进入望虞河。

　　望虞河是长江支流，也是常熟的一条母亲河，几十万的常熟人民都被她滋养着。福裕村的污水直接对望虞河造成了污染，不过这只是亿元村强大工业力量的一个功能而已。

　　工业这么发达的村子，治理污染会有问题吗？村民小陈说，刚开始集体投资买了污水处理设施，后来这些设施被某村干部的亲戚钱某承包了。钱某每年向各个印染厂收取污水处理费，收取的费用一部分用于再投入，一部分上缴村里，另外的就装进他自己腰包了。

　　当记者就此事咨询苏州一位教授时，他十分震惊。他说，这么严重的一个现象，不仅反映出了这个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还带出了非理性农村工业的一堆烂泥和垃圾。一个响当当的亿元村，竟然以这种面目现世，不仅是这个村的悲哀，也是对其他农村的一个警示。

　　截至记者发稿时，记者仍然未能与常熟市谢桥管理区委员会及福裕村委员会有关人员取得联系，本报将继续关注福裕村的污染问题。

　　本报记者 中游 文 江南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