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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这首当年毛泽东用来赞美红军长征壮举的诗词，87岁的老红军秦启珍把它装裱后端端正正地挂在自己的床头。16岁与家人不辞而别参加了红军，为了使家人不遭敌人报复，秦启珍“消失”15年后才写出第一封家书。爬雪山、过草地，一身坎坷经历的秦老推掉了多次去省城成都定居的邀请，最后选择居住在都江堰退休时的一家单位小院里过起了平淡生活，目前他是红军爬雪山所在的雅安地区唯一一位还健在的老红军。
文/本报特派四川记者杨进、何涛
在都江堰护士学校家属楼的一栋已显破旧的小院里，记者终于辗转找到了秦启珍，作为四川雅安地区和都江堰目前唯一健在的老红军，他笑称自己已经有10多年没有再讲述那段历史，原因主要是招待太多，自己喜欢安静。再次回忆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秦启珍仍然记忆犹新，侃侃而谈。
家里人以为我死了
为什么要参加红军，秦启珍有一段传奇经历。秦启珍家在雅安荣经县，1935年红军开过来的时候，当时他正和好朋友在县城里玩。“看见红军一到我们这里，打土豪分田地，帮了我们穷人出了气，当时我就对他们有了好感。”后来，秦启珍和同来的那个朋友约定，为了防止家人以后被报复，谁也不能说参加红军，当时有的秘密参加红军的同志至死，家里还不知。“当时我舅舅一家就住在县城，我也没有告诉他。”他告诉记者，1935年他参加红军前，30多岁的大哥被国民党飞机扔炸弹吓得瘫痪后，不久就死了，父亲小腿发病后还没有搞清是什么样的病就撒手人寰了，只剩下母亲和尚未结婚的二哥，后来他才了解到，他参加红军后，母亲和二哥动员所有亲人找了他半个多月，多处打听，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以为已死了，悲痛不已。
朱德从身上摸出一只虱子
而此时，16岁的秦启珍已是红军队伍里的一名“红小鬼”了。让他想不到的是，刚成为红军一员，马上就“赶上”了爬雅安市附近的夹金山，“为了躲避白天国民党飞机轰炸，我们晚上爬山。”他告诉记者，大家将柏树皮剥了点燃后，不停晃动，用火星照路，有的同志一不小心就踏空陷入雪中再也没有起来了。前天上午5时上山，第二天下午5点左右才下山，后来住在喇嘛庙内。
在宝兴县，秦启珍的小腿被国民党飞机炸掉了一大块肉，这是他长征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负伤。“当时也没有什么药，包扎一下就上路了，庆幸的是过了一个月也就自己好了。”1936年5月，秦启珍随从朱德率领的红军部队开进松潘过草地，在漫漫的草地上，行走是痛苦的，但也充满了乐趣，他回忆，当时很多红军战士因为长时间没有洗澡换衣服，身上都长满了虱子，他第一次有幸见到了朱德，朱德给大家开了个玩笑说，“不长虱子不是革命。”并随手就从身上摸出了一只虱子，逗得大家直笑。
母亲去世没掉一滴泪
秦启珍跟着红军历经磨难，最后平安到达了延安，先后结婚生子，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间一晃到了1950年，这时候的“红小鬼”已经成长为一名解放军干部，家里母亲和哥哥到底怎么样了，成了秦启珍最为担心的，“当时四川还没有完全解放，仍然有很多特务，还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写明寄信地址。”秦启珍给县城里的舅舅去了封信，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简单地介绍了一遍，“后来知道他们还是收到了这封信，才知道我还活着。”
等当时国内形势稳定后，秦启珍终于回了趟家，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但当时迎接自己的只有哥哥一人，母亲去世已有5年多。“见到哥哥时我已经结婚，兄弟俩又惊又喜，15年的分别也算不长，但那种你死我活的战争年代，还能再次重逢，已经算是奇迹了。”秦启珍告诉记者，第二天他就到后山上拜祭了连死都没能见上一面的母亲，“我没有掉眼泪，也许对于那个年代，生死已经被看作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但每年清明，秦启珍都会回一趟雅安，到母亲坟前看一看，直到这几年，年老旧伤复发，行走不便才没有去。
房子能遮雨不倒就行
解放后，秦启珍放弃了在北京工作的机会，毅然回到四川，一直身肩领导职务。记者见到秦启珍的地方是都江堰一所护士学校家属楼后面的一栋破旧小楼内，家里只有简单破旧的一张沙发，在卧室内，唯一值钱的也只有一台用了6年多的电视机，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小电风扇，两张装满书籍的柜子，这让记者很难想象这里是一位干了多年革命，担任银行等多个部门“一把手”的房子。
记者了解到，秦启珍退休后，四川有关部门曾多次要求为秦启珍在成都提供房子，很多老战友也都希望他能过去，但都被秦启珍一一拒绝了。“年纪也这么大了，说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土了。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上面不漏雨，下面刮风能不倒就行了。”
老人告诉记者，今年4月初老伴走了，他虽然孤单了些，但也很坚强，自己每天早早还像在部队里一样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如今，秦老膝下儿孙满堂。他告诉记者，自己有个孙子30多岁了，有一次不听话，一生气，硬是给了他一个耳光，“做人一定要一辈子都干干净净，不能乱来。”说到这，秦启珍两手紧握拐杖往地上狠狠敲了一敲。
秦启珍，四川荣经县人，1919年生，1935年参加红军，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百团大战、九路围攻战役、淮海战役，多次荣立一、二等功，曾在129师附属医院任护士长、医生、所长，荣获模范共产党员称号，1947年在中洲农民银行造币厂任党委书记、厂长、监委，解放后先后任西康省人民银行发行主任，西康省干部疗养院院长、书记、四川省林业学校校长，卫生学校校长、四川省林科所书记、温江地区卫生局顾问，1982年离休。骆昌威摄
广州日报重走长征路系列报道之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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