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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黑河下游的胡杨林。
杨 凯摄
编者按:黑河是中国第二大内陆河,它发源于青海祁连山,穿行于甘肃河西走廊,归宿于内蒙古居延海。古往今来,黑河沿岸上演着波澜壮阔和百转千回的无数故事。此次本报“走进新西部”采访组,从源头到末梢,捋了一遍黑河,特别奉献给读者“黑河系列”。
车队从酒泉向北进发,我们将在400公里之外会见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居延海。一路上忽隐忽现、与我们的行车路线多次交叉的黑河,它的终点,就在那里——内蒙古阿拉善盟额济纳旗。
大海般的深潭与幽隐之水
达来呼布镇是旗府所在地。蒙古语“达来呼布”的意思,竟是“大海般的深潭”。这里年平均蒸发量接近4000毫米,而年平均降水量却不到40毫米。闻听如此数据,能相信这个地方有“海”吗?
次日清晨,我们造访苏泊淖尔。公路在胡杨与红柳中穿行,汽车忽然拐进枯燥的戈壁,正奇怪,一片大水突兀出现,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戈壁的腹地,水色朦胧,一望无际——居延海!
唐人描述:“漠漠平沙际碧天,问人云此是居延”。居延原为先秦匈奴部落名,西汉始称流沙中的这片“大海”为“居延泽”。居延海游移不定,原在今址之东,水面辽阔,到清代消失。今居延海分东、西两部分,当地人称为苏泊淖尔和嘎顺淖尔——甜海子和苦海子。
在旗宾馆遇到的阿拉善盟黑河工程建设管理局局长赵毅,意外地成了我们的向导,他的车里,插着一根洁白无瑕的羽毛——是最近在居延海边拾到的。我们站在水边,一边极目远眺,一边听他讲居延海的往事和随想。
比苏泊淖尔面积大3倍的嘎顺淖尔在1961年完全干涸,而苏泊淖尔50年来也曾5次断水。赵毅1981年第一次来到这里,湖边是大片的芦苇和成群的水鸟,但从1992年起,苏泊淖尔整整干涸了10年。
居延海的水从哪里来?明人岳正《黑河古渡》说得明白:“城南古渡最清幽,通透居延自古流”。祁连山发育的黑河,往北穿过河西走廊与巴丹吉林沙漠,最后到达居延海。
清人张穆的《蒙古游牧记》卷16补注引徐松的话说,“蒙古语额济纳,幽隐也”。黑河下游古称弱水,进入茫茫戈壁,常为地下潜流,时隐时现,正合幽隐之意。
黑城遗址与胡杨墓地
虽是幽隐之水,却在历史上成就了居延古道战略要地,额济纳已发现的重要古遗址有40多处。自西汉击匈奴打通居延,凡丝绸之路受阻,中原通西域则走居延古道。唐避吐蕃,西夏建国,辽国西迁,直至民国商旅,都在居延留下足迹。蒙古族土尔扈特部落从伏尔加河东归,最后由清廷准许落脚额济纳。
往居延海反方向出达镇30公里,我们来到闻名遐迩的黑城——哈日浩特。
黑城由中国古代的少数民族政权西夏建立,最初名亦集乃——黑水城,后易手与蒙古军,元代扩建,至明洪武年间废弃。俄国近代探险家科兹洛夫在1908年到达黑城,掘获巨量西夏、元代文物。科兹洛夫写过《死城之旅》,讲述了他情理之中又意外之外地发现黑城的过程,他在黑城挖走的东西,轰动了整个世界。
今天的城址废墟中已找不到任何建筑,只有城头上的白色佛塔和厚重城墙让人记起历史。沙漠几乎湮没了北边的城墙墙体,太阳直晒下,沙子非常烫脚。
根据自己的挖掘发现,科兹洛夫曾经说:“在早已远逝的哈日浩特时代,很有可能有两条小河分别从城南和城北绕过,随后又在某处汇合并流进北面的盆地。”然而水已经不在,眼前是漠野枯杨。去黑城途经一片“怪树林”,遍地奇形怪状、扭曲倒伏的枯胡杨,不知死了多少年。是幽隐之水在这里导演着历史的悲喜剧。
“沙漠卫士”与“国门卫士”
黑河一路到居延,三角洲滋养着最著名的“沙漠卫士”胡杨。赵毅说,全世界的原始胡杨林,呈块状分布的,只有额济纳;这个绿洲曾达5.8万平方公里,现在还有3万多平方公里。额济纳从50多年前的“人不足3千,畜不过3万”,到现在人口1.5万,牲畜15.6万,煤炭与铁矿源源不断南下东出,与居延古道重叠的临河至策克铁路即将动工,经济建设与国防建设对绿洲的依赖愈来愈重。国家实施黑河分水,让幽隐之水重抵居延海,赵毅的办公室里,展开的是黑河下游抢救绿洲的工程建设图,让来水向更纵深的戈壁挺进,更有效地恢复胡杨林。
从策克口岸回达镇的时节,正是傍晚,夕阳下水边的胡杨林,神秘、静谧而优雅、高远。听说有不少摄影家专程到额济纳拍摄金秋的胡杨林。所幸居延海又有了水,没有出现又一个胡杨墓地。
赵毅盼望黑河水量调度能早日以法律形式确定下来。因为,黑河分水给额济纳的意义,不仅是保护胡杨,也不仅是抢救居延绿洲,而是守卫国门国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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