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一个月,我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这里不是我的家
摄影/写文 杨会
面对尴尬的现实,这些在京求生的外地大学生不知所措:满怀豪情地来到这令人向往的首都,追寻自己的梦想,但又找不到落脚之处
10月6日,刘杰带着他的简易电火锅,来到师弟赵阳在北京新租住的小屋,准备和大家一起过中秋节。菜是大家凑钱买的,有青菜、鱼丸和一些羊肉。没有案板,只能垫在塑料袋上切菜,能混在一起的菜都放在了锅里,饭缸的盖子成了盘子。
“过中秋节喽,过中秋节喽!”伴随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刚到北京不久的赵阳高兴得像个孩子。“原本我都不知道一个人怎么过节,还好大家都来了。”赵阳激动地说着,“我们本来素不相识,却在北京找到了朋友。”
赵阳和小苗及韩磊是7月8日一起来到北京的,三人挤在一间房子里。书、电脑、衣物堆满了整个屋子。两个男孩睡在靠外面的床上,小苗睡在里面,床是用一块门板临时放在行李上搭成的。
韩磊经常加班,平时和赵阳很少有机会见面。前不久,小苗辞去了刚干了两个月的工作,回到东北的老家。中秋节前,他们搬到新的住处,房子变得宽敞了不少,也避免了以前男女同处一室的尴尬。
刘杰闭着眼睛,把一口啤酒咽进了肚里,这是他在北京过的第二个中秋节,想起往事,心里有点发酸。
一年前,刘杰告别了大学4年的生活,离开在西安的学校,和几个同学背上硕大的背包来到北京。白天他们顶着烈日去找工作,晚上就挤在同学租的房子的阳台上睡觉。一个月后,身上带的钱所剩无几,最后用100元钱熬过了半个月。“那个时候,吃的最多的是馒头和面条。”他说,“我很幸运,在最危机的时候,终于找到一份在某教育机构的工作。”
半年后,他转投位于北京798工厂艺术家聚集区的一家商业工作室,当一名摄影助理。“我终于可以做自己爱好的事情了。”他说,现在每月能拿到1000多元钱。他说:“我虽很穷,但是我想学些东西。薪水对我来说,只要饿不着就满足了。”此时,刘杰已经在北京海淀区的前八家村和同学合租了一间小平房。房子很小,一张简易的双层单人床是他们最主要的家具,墙上贴满了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我们平时煮的最多的还是面条。”他指着屋里一套简单的炊具说。
一个月后,他又换了新的工作,来到一家小广告公司。随后,他又搬了家。
北京一直是刘杰向往的地方。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他还在念高二。火车从家乡河南出发,人很多,没有座位。摇摇晃晃,6点下了火车,接着坐9路公交车。直至看到天安门的时候,他才从长途颠簸的疲劳中解脱出来,变得兴奋不已。“我来北京的目的是找一所艺术类的高考培训班。到了晚上,仍然一无所获,只好坐在路边啃起自己带的大饼。”他回忆说,当晚便买了返程的火车票。这就是他对北京的第一印象。
大学四年级那年的冬天,他得到来北京一家报社实习的机会。凌晨4点出了北京西站,外面很冷,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来到一家亮着灯的报刊亭边,放下旅行包,拨打北京同学的电话,但同学的手机关机,他只好放下电话,走进了一家网吧,一直等到同学发现他的留言。
实习单位的领导让他等待消息,但过了很多天却没有丝毫音讯。好心的朋友劝他请领导吃顿饭,“现在就流行这个!”。“我找的饭馆怕别人看不上,让别人定地方,又怕自己结不了账。”他苦笑着说。直到得知那里的实习名额已满,他才又辗转到另一家单位,过了一个月的实习生活。
和赵阳一样,任玲是今年7月才走出大学校门的。“我想在北京闯一闯。”学工业设计的她说。她的毕业证书很特别的,是一张四开大的证明信,那是学校给拖欠学费的学生开的特别证明。
她每天都会翻阅报纸上的招聘广告,也发了很多的简历,可一直没有消息。“我想快点儿找到一个能挣钱的工作,就算去工厂当工人也无所谓。”她强调着说,来北京时身上只带了1200元钱。她和好友辗转数日终于找到一间可以按月支付的房子,虽然在北京南四环外的和义南站,但房租仍然不菲,花掉了她身上大部分的盘缠。任玲的老家在山东农村,年老多病的母亲使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她不忍心再向家里要钱。
出租房的邻居介绍她到服装店做店员,她兴奋极了。面试前,她特意打扮了一番,一扫往日的颓唐。但是,结果却让人失望。几天后,室友又介绍她到一家小广告公司去做业务员。工作的第一天,她眼里闪着泪光,和室友庆祝道:“我终于有工作了,我会努力去做,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试用期间,经常加班到深夜,她都毫无怨言。三天后,她遭到老板委婉的拒绝,她失业了。室友晚上回来,发现她躲在被窝里哭泣。她说:“我都怀疑自己了,我真的不行吗?”两个姐妹相拥而泣,一夜无语。
找不到工作,她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时间的看书、上网、睡觉充斥着她的整个生活。
8月28日,结束了在北京一个半月的生活,任玲踏上了回山东的列车。送别时,大家都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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