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成“烈士”要么当囚徒

　　——巴勒斯坦女人弹的真实世界

　　在巴以冲突中，女性自杀炸弹袭击者（简称女人弹）日益成为一支可怕的力量。她们义无返顾地孤注一掷，要么当上“天国烈女”，成为“圣战”信奉者宣传膜拜的对象，要么成为以色列的阶下囚，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得手客满餐馆变地狱女律师成“烈士”

　　2003年10月4日下午2点15分，29岁的巴勒斯坦律师哈娜迪·贾拉达特走进以色列海法的马克希姆餐馆。这是一家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共同经营的餐馆，被认为是巴以和平共处的象征。那天是周六，餐馆里座无虚席。贾拉达特在吃了一串鸡肉后，走到餐馆中间，手伸进左边口袋按下所穿炸弹背心的保险按钮，2秒钟后她伸手到右边口袋按下起爆器，一瞬间，餐厅变成了人间地狱。而贾拉达特仅仅剩下一颗头颅。

　　据警方事后统计，共有21人死亡，50多人受伤。这是巴以冲突历史上最严重的自杀式炸弹袭击事件之一。像贾拉达特这样一个年轻的巴勒斯坦知识女性，为什么会变成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

　　在阿拉伯世界里，女人弹备受民众的仰慕。她们被尊称为“贞洁女王”，诗歌、传单和录像把她们描述成将灵魂和身体献给真主的信徒。马克希姆爆炸案后，在加沙的贫民窟里到处可以看到印有贾拉达特照片的传单，她被称为“海法新娘”。

　　失手关进“活死人墓”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贾拉达特是成功地实现了自己当人弹的目标，但迄今为止，只有8名巴勒斯坦妇女成功执行任务，其余的大多数都被发现并逮捕入狱。

　　哈萨龙秘密监狱位于以色列的内坦亚，它是世界上唯一一座关押女人弹的监狱。该监狱的第12单元是禁区，这里被犯人们称为“活死人墓”。进入内部必须通过10道安检门，里面关押着被以色列认为最危险的100名女犯人，大多数是失手的女人弹、同伙和人弹招募人员。

　　女人弹在监狱里的生活千篇一律、枯燥乏味。起床后吃早饭，然后是3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回到牢房吃午饭，下午继续训练，4点回牢房休息。禁区里面积狭小潮湿，训练场地和小学校的操场差不多大小；禁区天花板上方有一个覆盖着铁丝网的小孔，那是这里唯一的自然光来源。由于长期缺少阳光，犯人的皮肤都很糟糕。

　　撒阿蒂现年28岁，因为把一名女人弹带到耶路撒冷而被判处3次终身监禁再外加30年，她是犯人们的副队长。“我在这里呆了4年，从来没有看到过太阳、月亮和星星。他们总是把我们关在牢房里。”撒阿蒂抱怨说。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们喜欢把自己想象成传说故事中的主角并用壁画的方式表现出来。

　　特写

　　害羞文雅的女人成了冷血的杀手

　　我决心成为第六位女烈士，把自己的身体化为炮弹，刺穿敌人的心脏。”——贾拉达特

　　2003年6月12日，贾拉达特实施自杀袭击前4个月，她的弟弟法蒂、堂弟以及未婚夫沙拉赫正在家里的阳台上喝咖啡，突然，一辆汽车在门口停下，车上跳下来几名穿便装的以色列特工，持枪一阵扫射，3人当场身亡。这是以色列“定点清除”计划的一个成功例子，沙拉赫是杰宁地区“圣战”运动的一名头目，沙拉赫之死显然是以色列的复仇行动。但22岁的法蒂是个杂货店店主，死前正在准备婚礼，他是无辜的。

　　贾拉达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有8个弟弟妹妹，由于父亲患有胃癌，因此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曾经在约旦留学的她看上去文雅而知书达理，死前她正计划成立自己的律师公司。

　　弟弟和未婚夫的死对贾拉达特来说是双重打击。之后，表面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读可兰经。暗地里，她和圣战组织取得了联系。

　　所有人弹行动前都要录像并留下遗言。贾拉达特也不例外，她站在弟弟和未婚夫的画像前让人拍照。像其他女人弹一样，她的遗言同样充满对天国的美好的想象。说完充满豪情的遗言，贾拉达特有点害羞地举起双手遮住脸，看到这一幕，谁能将她和冷血杀手联系到一起？

　　原因

　　她们为啥选择做“人弹”

　　释放青春期叛逆

　　哈萨龙监狱第12单元里最有名的犯人是22岁的阿尔碧丝，她来自加沙，去年6月20日，阿尔碧丝来到以色列检查点，说自己被煤气罐爆炸烧伤，要到以色列医院接受后续治疗，但她真实目的并非治病，而是要在以色列医院进行自杀性袭击。由于两腿上绑了9公斤的炸药，她的衣服看上去鼓鼓囊囊，检查点士兵起了疑心，用扩音器命令她脱下外面的长袍。眼看事情败露，她把手伸进口袋按起爆器，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立时泪如泉涌，拼命用手抓脖子上的伤口。

　　阿尔碧丝称，她对于当人弹的结局，有着美好的想象，“烈士在天国中和真主生活在一起，终日美食宴席，还有美丽圣女服侍。那里不存在男女差别。”阿尔碧丝的行为没有让父亲感到丝毫骄傲，他发誓等女儿出狱后一定要好好看住她。“如果我事先知道她的计划，我肯定会告诉以色列人。”

　　可是在巴勒斯坦，对人弹的崇拜情绪弥漫在各个角落。在杰宁和加沙的墙壁上，到处可以看到“烈士”宣传画。街上随便一个孩子都能背出一串烈士的名字，其熟练程度和英国孩子谈论足球明星不相上下。

　　阿尔碧丝在学校时就曾表达过当人弹的愿望，说到底这不过是一种青春期的叛逆心理。

　　为被害亲人复仇

　　在哈萨龙监狱里，有一个女人弹叫阿玛拉，她很小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哥哥是她的唯一依靠。当时生活过得清苦但是很幸福，可是在一次冲突中，一名以色列士兵将哥哥杀害，阿玛拉悲痛万分，此后，她每天想的就是复仇。

　　一天，一个女人弹招募员找到她，她立即表示愿意做人弹，因为这可以帮助她实现复仇的目标。

　　阿玛拉对天国有着美好的想象。她说：“我清楚自己的命运，我的灵魂应该告别尘世，投奔真主。”

　　逃避私刑羞辱

　　对于有些妇女来说，做人弹是避免身败名裂而死的无奈选择。2004年1月，莉雅什在艾瑞兹检查点引爆自杀炸弹，导致4人死亡。哈马斯精神领袖艾哈迈德·亚辛对她大加赞赏，称她改变了传统宗教中禁止女性做人弹的教条规定。

　　但是，不久就有人揭露说莉雅什和一名哈马斯成员，也是她丈夫的朋友通奸，并且还怀了身孕，害怕发现后遭受羞辱以及家族的死亡惩罚，她选择了做人弹。这种事情并不罕见，每年都会有几十名巴勒斯坦妇女被家中男性成员处以私刑。杀人凶手很少受到惩罚。

　　摆脱包办婚姻

　　现在哈萨龙监狱的阿亚特之所以当人弹，仅仅是因为想摆脱父母严厉的管教。由于学习成绩糟糕，阿亚特被严厉的父母关在家里不得外出，18岁的她犹如身处牢笼，等待她的可能是一桩包办婚姻。

　　于是，在一次婚宴上，她找到萨巴娜毛遂自荐，要求当人弹。这也许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独自做出的决定。（本版编译张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