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拍摄于1860年的两张照片,北京街上走的是骆驼,上海街上却已有了舶来品汽车。我们过去总是以为中国的文化起源于黄河和长江流域,但很少意识到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及其与世界的交流恰恰是从边境开始的。”———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院长张在元
“说到边境总想到打仗和武器,其实那里更多是文化的边境,那些地方应该没有岗哨,有贸易、文化交流、通婚。 有多大的胸怀,就有多大的边疆。成吉思汗时中国人胸怀大,像牛一样。”———记者唐师曾
带着张在元与唐师曾对当代人重新理解国家边境的期待,随着今年夏天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108名学生和悉尼大学15名学生组成的18支纵队以45天时间走完近11万公里国境线的大型考察项目“中国轮廓”初步完成,终于收获了一种可能。这在有着世界上最漫长、交界最多国家边境线的中国历史上,是第一次。武汉大学师生日前正整理考察途中发现的丰富地理、人文、民族等方面文化资源,准备集结成书,并开拓下一步的研究课题。重丁教堂迪麻落教堂和旁边的篮球架
张在元说:“虽然武汉位于中国中部,但中部是由边境支撑的,所以这项研究的视野和范围,应该是全方位、国家性的,甚至世界性的。”从交通组织的便利出发,考察组在国境线上选择了云南瑞丽、厦门、天津、内蒙古海拉尔和新疆喀什等五个出发点,并据此设置了覆盖面相对广阔的考察路线:第一纵队从瑞丽往西去拉萨,第二纵队从瑞丽往东;第三纵队从厦门往西,与第二纵队在湛江一带会合;第四纵队从厦门往北;第五纵队从天津往南,与第四纵队在上海一带会合;第六纵队从天津往北;第七纵队从海拉尔往东与第六纵队在延吉一带会合;第八纵队从海拉尔往西;第九纵队从喀什往北,穿过新疆北部,与第八纵队在嘉峪关一带会合;第十纵队从喀什往东南。
考察队在海南岛中部深处意外发现了一个原始村落,它在相当程度上保持了原始、古朴的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原始文明与现代文明的交织,为人类学、地理学、建筑学和城市学研究都提供了特别的实证。云南怒江峡谷深处的中西文化碰撞,也让来自中部城市的学生们大开眼界。两国学生每天的例行讨论也是大家收获颇多的时候,上海的高架路和绿化让悉尼大学的Lisa兴奋不已:“悉尼的高架路只有灰秃秃的混凝土,没有上海的街道这么好的绿化和亲切的气氛。”Monica则关注城市与建筑的尺度:“悉尼的建筑大多间距很近,上海的建筑之间却有比较适宜的退让。”Shan对苏州河的现状感到遗憾:“悉尼对水体的处理方式与上海非常不一样,我们通常会在水体两岸留下相当大纵深的保护区,禁止任何开发,来真正做到生态、自然。”
当剧烈或零星的碰撞发生,边境恰恰蕴涵了一种超越自身内部的可能。茶马古道上的中西文化混合峡谷深处留下唱诗班
沿着昔日马帮运盐巴和茶叶行走的古老茶马小道,第一纵队的队员们深入到中国西南边陲的云南。这里的怒江大峡谷地处横断山脉腹地,隔山与缅甸、印度、老挝和西藏自治区相连,绵延数百里的沿江路上,90﹪以上的居民属于少数民族,洋教堂遍布村村寨寨。山高路险带来的交通极其不便,使这一谷地深藏大山中,不为常人知晓。
由于紧邻中国边境与缅甸接壤,中外交流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世纪。跟随贩茶马帮而来的西方传教士带来了西方文化。为了传教布道他们用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翻译了《圣经》、《赞美诗》;为青少年举办学习会、唱诗班;修建教堂时还不忘加入东方文化的元素符号。时至今日中外交流的文化印记在这里依然随处可见:傈僳族农民四声部唱诗班的天籁之声,中西合璧的茨中教堂,高耸入云的哥特式教堂屋顶采用了中国传统的南方建筑表现形式“起翘”,西方式的连廊拱券上描绘的则是中国传统古典纹样莲花和如意。西式教堂的四周散落着藏式木屋,身着色彩艳丽的藏族妇女在稻香飘过的田野里忙碌。偌大庭院里的葡萄园,法国传教士留下的法国原种葡萄树已硕果累累。
传教士们在讲经的课余教会了他们一种西方的娱乐强身方法———打篮球。至今许多边远地区的村落在其教堂旁都会建一个小而简陋的木质结构篮球架。适逢迪麻洛村的赶集日,村里会组织各组之间的篮球友谊对抗赛。
早已长眠在云南大山深处的传教士们不知道,从他们踏上茶马古道的盘山小路起,西方的文化就开始根植于这片异国的土地上,流传至今。(第一纵队领队、摄影师刘渝南口述早报记者陈怡采访整理)自给自足因而与世隔绝海南有个什示巴村
海南什示巴村的村民绝大多数是海南黎族人,据村里的年长者介绍,他们的祖先其实更早要溯源到3000年前在这里生活的人类。
什示巴位于海南省保亭县新政镇附近,地处三亚和中部五指山市之间,处在由平原地带逐渐向山地过渡的区域。
优良的生活条件也是什示巴人依靠十分落后的生产方式依旧生存下来的重要原因。物产丰富,农作物和水果非常常见,椰子、香蕉、菠萝蜜、槟榔等等食物随处可摘。新政镇盛产橡胶,是什示巴村村民赖以生活的重要经济来源。横向来比较,历史上雅利安人、亚尔萨斯区的尼安德塔人等在恶劣环境的改变中改变自身的发展,而什示巴人则顺应自然和社会需要,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依旧以自身生活方式发展。
什示巴村落的整体布局分布十分有趣。沿着村口左侧内有一条路,贯穿村子内部直至一处中心高地,右侧有一条路与外围的一条小路相通,还有一条外围路较为隐蔽。这三条组成了村落与外界的主要通道。事实上,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围着房屋之间都是可达之处。
村子分为两个队,以中心高地大致为界,前为一队,后为二队,每个队的中心处都集聚着若干建筑单元。在高地上,坐落着五座较大面积的建筑,进深均为南北朝向,门窗(实际上是门洞)开在山墙,纵墙不开门窗。由于西边尽头地势较高,因而与村落之间形成一个高坎,东边地势较低,多种植有槟榔和椰子植物,在这树木林立的丛林中仍然可以见到若干茅屋,独立成院,门前四周人工夯平。
黎族的传统住宅以茅舍为屋,传说这种住宅的造型象征着黎族的祖先乘船渡海迁徙而来,外形很像覆舟,以前被称为“船形屋”。屋形沿进深方向两头微微上翘,中部凹进,对于大房屋来说,弧线更明显。房屋建造在人工夯筑的高台上,有的厚度可以达到1米。房屋开间大都为东西朝向,沿着地势错落有致。虽是东西朝向,但是都在山墙开门洞,东西向不开门洞,实际上还是南北朝向。黎族人建造房屋整个过程都是大家帮忙一起合作,只需要四五天时间就能完成。(武汉大学建筑系教师夏鹏口述早报记者陈怡采访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