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刘波陈丽萍文/图
昨日下午3点多。新华都(汇金店)前的室外餐厅。桌子上放着一碗吃剩下的水饺,顾客起身而去。
这时,一个孩子冲过去,抄起筷子,趴在桌上,风卷残云,将这碗饺子吃得光光。 这孩子身材瘦削,身上却套着一件空空荡荡的的白大褂,下面是一件很不合身的牛仔裤,脚蹬人字拖鞋,衣服、脚上沾着油污和黑泥。
此时,他拎着一个蛇皮袋,晃晃悠悠,向广场走来。
“阿生!”缪师傅冲他喊。
昨日下午,按照事先约定,我们来到了温陵南路新华都(汇金店)前的小广场。此时,该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我们没有见到阿生。
“等一会儿,他应该会过来。”缪师傅说。我们坐在广场一角,终于等到阿生。
打摩丝的孩子
“你好!”我们跟他打招呼。
“……”他怯生生地一笑,仰着的脸上有淤青,头发湿湿漉漉地“粘在”一起,露出光光的脑门儿。
“哎哟,阿生,你今天很帅嘛,还打了摩丝呢。”广场上摆摊卖烧烤的陈师傅打趣说。
“嘿嘿。”阿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眼镜’(缪师傅)说要带记者来找我,我和朋友在草坪那头一个破水管边洗了头,他用捡来的摩丝给我抹的,说是比较好看。”
“我们聊聊好吗?”
“呵呵。”他咧着嘴,笑开来,露出一排缺了一颗门牙的白牙。
他说养父在安溪
“我今年整整16岁了,还在很小时,就被送到了安溪。”阿生说,有人曾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贵州人,在他还未满月时,就被现在的养父收养。养父家在安溪剑斗镇的一个山村。
阿生说,养父家是个大家庭,有很多孩子,在阿生上面,有4个姐姐,阿生被抱养不久,养母又生了弟弟和妹妹。小学一年级后,他辍学了。“跟着养父母去采茶,然后将采下来的茶叶背回家,很辛苦的。”
13岁那年,阿生离开了家,流浪在外,去过安溪,到过厦门。今夏,他一路趴车来到了泉州。
离家已经3年,他说,自己还是很想家的。
“大姐二姐对我很好,她们会偷偷地给我好吃的。后来我离开家,出来流浪时,听人家说,大姐已经嫁人了,我好想她。”
“奶奶也很疼我。”阿生说,奶奶与养父母是分开住的,此后,他流浪在外,还回去探望了奶奶几次。
“等我挣到钱了,我要给奶奶一万块。”阿生说。
他的哥们真不少
“我的朋友很多……”阿生掰着手指,细数着他的朋友们。“这里的十来个摩的司机都是我朋友,‘眼镜’和‘牛皮’叔叔对我最好,新华都的两个阿姨,卖烧烤的那位叔叔(陈师傅),珍珠奶茶店的四五个姐姐,还有……”缪师傅为我们介绍了“牛皮”,来自江西的魏师傅。
“阿生和其他孩子在一起时,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了。我在一旁劝架时认识了他。”魏师傅说。
“他啊,挺可怜的,不过也很可爱。”珍珠奶茶店员工江志梅说,这个叫阿生的流浪儿经常在这里,每当她们叫他做点小事什么的,他都很乐意去做。
“这个孩子挺逗的,身世也可怜。”卖烧烤的陈师傅一边往鸡翅膀上抹烧烤酱,一边告诉我们,“我们有时喜欢和他开玩笑,要收摊时就把卖不完的食品烤烤给他吃。”
陈师傅来自江西,他见天冷了,就拿来家里不用的旧棉被送给阿生。
存了30元救命钱
“现在,他主要靠捡废品卖和在超市附近捡饭盒吃来过日子。”缪师傅说。
以温陵南路新华都(汇金店)前小广场为中心,向北温陵路、泉秀街,向东宝洲街,向南泉州大桥头,这个区域成为阿生的活动范围。在这里,他捡拾破烂,寻觅食物,结交朋友,甚至发病。
在新华都工作的严阿姨和另一个阿姨平时总帮他捡些塑料瓶子,存起来,见到他后就给他。
“小孩被病折磨得太痛苦了,帮他捡些瓶子,他至少能吃饱饭。不过,他很有礼貌,每次给他瓶子,他都会说‘谢谢’。”严阿姨说。
每天,阿生重复着这样的流浪生活。他总是一觉睡到中午,这样可省下早饭钱。深夜,在人们休息时,他走在大街上,掏垃圾箱,寻找值钱的破烂,身上穿的,也几乎是从垃圾中淘出来的宝贝。
一个星期前,阿生通过捡拾破烂存下了30元。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担心弄丢,就把这笔钱寄存在“牛皮”那里。
“放到他那里,我很放心。”阿生说,他暂时不打算动用这笔钱,留到最要紧时才用,比如发病时,可以用来买些药片吃。
确实,癫痫病是阿生最大的烦恼。
“我是12岁那年开始发病的。”阿生说,还在养父母家时,他就偶尔出现这种病状。最近,他发病的次数频繁起来。
“他这病5—8天发作一次。”缪师傅说,有一天,他的癫痫病又发作了,突地倒在地上,脑袋磕地,拳头紧攥,双腿乱蹬,脸颊都被擦破了,鲜血直流,看上去很可怜。“你看,他脸上到处都是伤疤,眼角这里就是上次发病留下的。”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没有这病。”阿生说,这样,他可以找份工作,挣到钱,再回去看奶奶。
和我们说再见后,阿生又背起了蛇皮袋,走向繁华的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