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伊蚊闹印度

　　近4000人染上登革热，50多人被夺去生命

　　本报驻新德里记者 王耀东

　　序幕

　　目前在新德里，电视频道、报纸杂志、社交圈子以及私人朋友之间，蚊子、登革热、奇昆古尼亚热成了十分热门的话题。流行病一来，名流政客也无法幸免。两大事件是，印度总理曼·辛格的女婿和两名外孙入院治疗，另外至少有两名印度议员染上了登革热。记者最近获悉，中国驻印度大使馆内也有两名印度雇员染上了登革热。尽管如此，出于种种原因，印度政府至今尚未宣布这两种由伊蚊传播的恶性传染病进入流行性爆发期。

　　第一幕 数字游戏令人迷惑

　　进入九月份以来，印度发生的登革热病例呈迅速上升之势。迄今全国已爆发近4000病例，死亡病例超过50人。登革热的传染媒介是伊蚊(Aedesaegypti)——一种源于埃及的黑花蚊子。颇为巧合的是，这种白天叮人的伊蚊同时又是另一种与登革热很相似的病——奇昆古尼亚热的传播者。后者也是一种血液疾病，病人会有间歇性高烧、关节疼痛、肌肉萎缩等症状，因此又称佝偻病，主要在印度洋地区流行。

　　据最新统计，印度感染奇昆古尼亚热的人数已超过130万，仅在克拉拉、卡纳塔卡和马哈拉施特拉三个邦就有超过100万人感染了奇昆古尼亚热。

　　到底在印度有多少这两种疾病的患者，目前仍是个谜。根据媒体最新统计，印度的登革热患病人数已接近4000人，其中首都新德里就超过1100人，包括邻近几个邦前来首都治疗的病人。全国已有54人死于登革热，其中新德里有24人。但这个数字只是根据政府医院的统计数据，不包括大量的私人医院收治的病人。

　　就在登革热爆发的高峰9月底，当地一家媒体报道说全印有超过2000名患者，而印度官方统计数据显示全国只有500人左右。每个邦的统计数字也经常出现变化，有的还出现大幅下降。关于奇昆古尼亚热的统计数字更令人迷惑。作为该病的重灾区之一，仅旅游胜地克拉拉邦一地就已出现96例死亡，但到10月12日，印度官方统计的该邦因患奇昆古尼亚热而死亡的人只有33例。虽然经过调整后目前患病人数为43148人，但一般估计实际患病人数要高得多。

　　另外，关于是否疾病导致死亡的人数，印度也有不同的统计。例如，病人如果因患登革热或者奇昆古尼亚热病导致其他并发症，如心力衰竭、肺炎、抵抗力下降等，并不被算做是因这两种传染病死亡。正因为如此，印度农村医疗部门认为，在克拉拉邦的高死亡率不是由奇昆古尼亚热引起的，而是算做其他并发症导致的。

　　这让记者想起四年前刚来印度时，正赶上百年一遇的寒流。印度政府在统计因寒冷导致死亡的人数时也采用同样的方法。只有那些没有任何其他疾病原因的死亡病例才被算做受冻死亡，如果由于寒冷导致心脏病、高血压、肾衰竭等，则不计算在冻死之列。

　　第二幕37℃高温换上冬装

　　无论如何，一只小小的伊蚊让印度人十分闹心。虽然10月份新德里的最高气温仍有摄氏37度，但所有学校都提前要求学生换上长衣长裤的冬装，以防遭受蚊叮虫咬。记者的儿子正在此地上小学，他本来长得就胖，加上炎热的天气，每天回家都是大汗淋漓。想想为了防登革热，忍受这点小困难还是值得的。去年秋季儿子在一次郊游之后突然发高烧，我们开始还没注意，等到第四天去医院检查化验后才知道是染上了登革热。好在之后他很快恢复正常了，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除了白天穿长衫长裤，学校还教育学生尽量抹些防蚊油等药品，不接近有死水的地点，以及掌握在家中防治登革热的各种知识。市政府每天组织专门人员在居住小区附近喷洒驱蚊剂，要求居民定期检查家中的水冷气机是否有积水，清理房前屋后可能积水的地方。

　　传统上登革热主要发生在北印度地区，奇昆古尼亚热主要发生在印度南方，但今年的形势出现了新变化。到10月12日，位于北部的首都新德里已发现124例奇昆古尼亚热病例，而南部的安德拉邦则发生了把登革热误当奇昆古尼亚热的情况。

　　今年6月份，安德拉邦65岁的纳加亚被当作奇昆古尼亚热病人收入住院，但到了10月10日，在印度全国都关注登革热的高潮中，医生对纳加亚进行了重新检查，却发现他患的是登革热。当地医生表示，现在需要重新审视该地区所有的奇昆古尼亚热病例了。据印度卫生部门官员表示，随着人员的频繁往来，两种疾病跨地域发生的新特点值得密切注意。印度政府目前已加强了对机场、火车和汽车站等流动人员密集地区的监控。

　　第三幕 医院楼道躺满病人

　　今年“两热”突袭印度，给公共卫生设施制造了巨大压力。

　　在印度最大的公共医院全印医学院，每天在化验室外面都排着长长的等候检查的队伍。病人除了本地居民以外，还有来自哈里亚纳、北方邦、昌迪加尔、乌塔兰恰尔等附近地区的。新德里几乎有一半的登革热患者来自外地。医院的病床已严重紧缺，楼道里的地上都躺满了病人。随着病人换血量的增加，目前该院血小板需求量超过库存量的14倍。一位来自北方邦的病人在这里等了三天仍未排上队，只好先回老家去了。医院化验室的负责人表示：“现在我们每天做血样检查14000份，超过两周以前每天300份的40倍。由于人员紧张，医生们只能靠加班加点完成任务。”

　　为了缓解全印医学院的压力，12日印度政府卫生部宣布了新德里的30所政府医院为接受登革热病人医院，病人可以到上述医院接受免费检查和治疗。但在广大农村地区的患者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例如在中央邦的西弗普里地区，当地只有一家简易卫生所，而仅在9月30日至10月10日之间，就接待了超过3000名奇昆古尼亚热病的患者，平均每天250人。该地区医疗部门负责人表示：“医生已被要求取消休假，但我们的能力是有限的。所有血液化验样本要送到首都的全国传染病研究所去化验。”

　　第四幕 政府无为遭人诟病

　　在当前印度国内政局相对平稳的情况下，反对党缺乏攻击执政党的议题，登革热和奇昆古尼亚热的爆发正好在某种程度上填补了这一真空。第一个问题是政府面对每年都爆发的登革热和奇昆古尼亚热病，是否在思想上给予了足够重视。印度全国农村健康委员会成员马瓦兰卡尔医生表示，他在9月14日就写信给印度卫生部长，提醒奇昆古尼亚热等流行性疾病今年将面临大爆发的形势，但政府在9月底的卫生会议上根本没有认真讨论他的提议。

　　另一个问题是政府治理流行性传染病的措施是否得力。以新德里为例。在去年的登革热爆发之后，政府将治理登革热的预算从600万卢比大幅度增加到2360万卢比。但批评政府的人认为，政府并没有认真完成防治工作。到9月底以前，在新德里的住宅小区中几乎没有见到施放驱蚊剂人员的身影。虽然在登革热突发后政府迅速采取了补救措施，并开除了12名工作不力人员，但仍难以推脱失职的责任。

　　在迟迟不宣布登革热和奇昆古尼亚热病进入流行性爆发期这个问题上，印度政府也受到很大压力。原因是显而易见的。每年10月份天气凉爽以后是印度的旅游黄金季节，如果宣布“两热”进入流行性爆发期将使印度本来就不多的旅游收入受到很大影响。批评的观点认为，政府一味宣称“局势在控制之中”，显然置民众的安全于不顾。

　　另外，政府关于两种疾病的成因调查至今仍无结论。三个星期以前，印度医学界表示今年流行的登革热很可能是二型，但到目前为止仍无结论。关于奇昆古尼亚热病，印度政府坚称该病以往没有致死病例，所以民众不必为此担心。但根据法国科学家最新发现，奇昆古尼亚热在全球已导致200多例死亡。印度医学界最近开始承认，在印度流行的奇昆古尼亚热病可能是一个新的变种，暗示引起死亡也是可能的。(本报新德里10月12日电)

　　尾声 登革热引发公共卫生话题

　　登革热和奇昆古尼亚热在印度的爆发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登革热几乎每年都光顾印度，1996年和2003年印度还曾出现登革热大爆发。今年的情况之所以不同，一方面是由于经济发展，人们对健康的关注程度大大增加，另一方面，像曼·辛格总理的外孙、国会议员等公众人物也未能幸免，在媒体的炒作下越发吸引人们的眼球。

　　两种流行性疾病的爆发让越来越多的印度人开始关注和思考印度的公共卫生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印度地处南亚热带地区，水资源丰富，能积水的地方也很多，极适合蚊虫孳生。印度人的生活习惯也导致了登革热等疾病的蔓延。即使在新德里这样的大城市，许多垃圾站都是敞口的，不但气味难闻，卫生隐患也十分严重。由于没有自来水，一般印度家庭中都准备了大大小小许多储水罐，天长日久就成了蚊虫孳生的好地方。今年新德里爆发登革热后，有报道称市场上驱蚊器具的销量突然大增，可见公众平时卫生防护的知识和意识也比较缺乏。

　　记者正在撰写本文时，后窗外又传来了政府喷洒驱蚊烟雾机工作时发出的“突突”声。尽管要解决上述这些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新德里举行防治登革热游行。标语牌上的字是：“清理你家的水冷气机”。(水冷气机是一个大铁箱子，里面主要是一个电扇，加上水冷凝循环，能够产生一定的凉爽效果。这种水冷气机的积水特别容易孳生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