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晚报记者　韦晔　通讯员　陆晔金陵晚报报道非遗传人档案（20）姓名：程少岩年龄：69岁经历：曾是武生演员，后改行成为江苏省京剧院舞台美术设计师，搜集、研究、创作戏剧脸谱30余年，系中国舞台美术学会会员。“脸谱”是指中国传统戏剧里男演员脸部的彩色化妆。这种脸部化妆主要用于净（花脸）和丑（小丑）。它在形式、色彩和类型上有一定的格式，通过运用夸张和变形的图形来展示角色的性格特征。眼睛、额头和两颊通常被画成蝙蝠、蝴蝶或燕子的翅膀状，再加上夸张的嘴和鼻子，制造出所需的脸部效果。每谈及一类脸谱造型，程少岩老师总是忍不住表演几招儿，再看他走路时露出的“戏剧腔”，两脚蹬地咚咚闷响，早前武生演员的舞台经验，“文革”后期开始从事舞美设计，后来研究、创作脸谱自然水到渠成。

　　煤烟也可以勾脸

　　解放前，程少岩就在家乡的戏班子里边学戏边打杂，写写海报，抄抄剧本，可他想学的表演学不到手，刚好又从外地来了流动戏团，就拜了老师，后来辗转进了赣榆文化馆。1958年中国戏曲学校招进修生，程少岩就挑着戏衣、盔头到南京考试，不抱希望，就是没去过南京，想玩玩，唱了《火烧裴元庆》片段就回去了，一个月后接到通知，考上了。两年后江苏去的26名进修生成为省京剧院青年京剧团的首批演员，程少岩一心想演好武生，不料，两年后在巡演时一个筋斗翻过，韧带受了外伤，演员梦断了，一时间，程少岩觉得迷茫，绝望。“文革”开始后，各种夜校多了起来。程少岩上了美术班，学素描、学国画，后来又在幻灯片上为样板戏画“天幕”，不知不觉成了舞美设计人员，这在“文革”结束后成为程少岩的正式工作。但他念念不忘的是脸谱上浓烈的色彩、丰富的内容。过去没有油彩，白色是铅粉兑糖和蜂蜜在钵子里捣匀，蒸熟后兑清水再勾上脸；黑颜料是煤油灯在木匣子里熏出的煤烟，加麻油后制成；粉红取自中药桃丹，红色从银朱中来……

　　脆弱的脸谱艺术

　　“戏班子里从来没有专门的化妆师，脸谱都是师傅教下的，很简单，师傅先给我画半边脸儿，不是对称的吗，我再依葫芦画瓢，另一半儿就画出来了，往往是戏演熟了，脸谱也学会了。脸谱的式样就这么一代代传下来了，像钱金福、郝寿臣、侯喜瑞都是勾脸的高手。”因此，脸谱往往没有定法，程少岩在看戏时总要带块小纸片，把重要的脸谱临摹下来，戏名、角色、来自何地，这些重要的信息都在一张纸上。临摹多了他就能一眼看出不足之处，顺手就在纸上加工，但总会把改动之处记下来，在“高登”的脸谱旁，他就记录下“眉心、鼻窝有所改动”的细节。这项工作有点类似采集标本，这让他日后的创作有了现实的依据。现在一大摞“脸谱标本集”是程老师创作的依据，由于很多剧目不再演出，甚至是消失在舞台上，原本“脆弱”的脸谱样式找不到了，这些标本的文献价值也越来越突出。

　　“脸”里夹着卫生纸

　　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中外文化交流多了起来，“京剧团要出国，带什么小礼品好呢，大家都觉得脸谱最合适，在无锡做了一批泥胎人头，效果是不错，就是太重，最后就像摊派一样，每个人的箱子里带了几只。”程少岩开始琢磨，宣纸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要定型成立体的人脸，一遇水全皱了。办法总会有的，他在每张宣纸上都撕出“米”字，每在模具上贴一张，就转动一次，一打宣纸贴下来，再晾干，面部平整的“人脸”就成功了。可他总觉得太费时间，也有点浪费宣纸，卫生纸遇水后更软，可塑性也更强，后来的“人脸”就是两层宣纸中夹着卫生纸了，效果一点儿也不打折扣。可即使是这样，一天忙下来也只能做两只，还得在夏天高温、干燥的时候做。没过多久，上海古籍出版社要出版大型画册《中国京剧》，一些角色很多年没人演，剧照也没留下来，北京的专家推荐了程少岩，有多年积累下的脸谱样本，又有比较成熟的技术，美术功底不在话下，问题很快就解决了。程老师翻开画册请记者欣赏，“您的作品在哪啊？”原来这些作品太逼真了，和舞台剧照放在一起，几乎看不出哪些是真人扮的，哪些是程少岩创作的。这项绝活，程少岩命名为“纸艺脱胎”，相比较而言，布艺、彩墨就容易些了。

　　眉毛眼窝全有说法

　　对于脸谱艺术的现状，程少岩很担心，他认为，现在京剧过分强调的是服装的华丽，舞台的气氛，动辄就是大制作，但对脸谱这个最基本的元素却越来越忽视了，“比如话剧导演来策划一台演出，不要画脸谱，随便抹抹，锵锵锵就上台了，唱了半天，哦，观众看出来了，这是霸王，咋就没有寿字眉？”“这霸王就是悲剧人物，‘寿字眉’反而是在说他‘不寿’；张飞就不一样了，你看他暴躁，怎么表现？眉毛被画成鼓形，上面还冒着火，观众一看就明白了。台上说得再多，不如一张脸谱说得清楚。”市面上流通的脸谱纪念品也让程少岩很着急，红一块、紫一块的也不难看，“但画得没有章法，是谁？到最后作者都说不清楚。”“和文物不一样，脸谱反而是越发展越有价值，优秀的脸谱总是在经典剧目的不断演出中成熟起来的，有一天，观众认可了，哦，这就是西门豹的长相！再改模样，大家就不认可了。”经典的形成过程也正是程少岩所担心的，演出的剧目翻来覆去就那些，场次也少了，演员会画的就很有限，也慢慢不得章法，他现在推开很多创作应酬，一心一意在家画脸谱，目标是将来出版成脸谱集。这个工程会很浩大，少说千余张脸吧，程老师客厅墙上贴的是还未完成的孙悟空脸谱。“你看现在的眼窝是粉红的，太上老君在炼丹炉中一炼，就火眼金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