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没事的时候，林芝军分区船舶运输队班长张洪武总爱坐在江边，静静地凝望着雅鲁藏布江。此时的雅鲁藏布江，总是掩藏起惯有的强悍和桀骜不驯，多情而温顺，一任张洪武粗犷的目光审视和检阅。
一个人和一条江的情感，就这样在两极间迸裂燃烧……
十几年来，他们总是进行着没有结果的较量
时间：1996年6月23日星期日
记事：接墨脱人员过江，大车2辆
本次航行时间：1.5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15公里
日志解读：这是张洪武第一次以船艇长身份单独驾船执行任务。过江很顺利，没想到返回走到鲁霞，天空忽然下起倾盆大雨。翻涌的骇浪，把船体摇得拨浪鼓似的。这段航道宽不过20米，深不过5米，稍微偏航就可能触礁。抛锚，江底乱石遍布“生不了根”；闯过去，船又被波涛死死拽住。
怎么办？张洪武唯一可做的，就是与浪涛进行你死我活的“拉锯战”。此时船行雅鲁藏布江，犹如人踩棉花上，有劲使不出。他两眼直视前方，双手紧握操纵杆。浪往左打，舵往右转。涛朝右涌，舵向左转。骇浪一次次覆盖甲板，又一次次被钻出水面的船头沥尽，他就这样驾着船艇一寸一寸向前挪。
经过30多分钟搏斗，他终于将墨脱官兵送过江。从此也得出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船行雅鲁藏布江千万不能慌，你越害怕它，它越欺负你。“你在江上耍威风，我在浪尖逞英豪！”十几年来，他们总这样进行着没有结果的较量。
一个人常常能被别人记住，难道不是最幸福的吗
时间：1997年7月14日星期一
记事：接休假提前归队的顿珠副部长
本次航行时间：1.5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15公里
日志解读：顿珠已在船队工作26年了，是雅鲁藏布江上名副其实的“船老大”。1992年初，上级提拔他为分区后勤部副部长。就在命令下达前，从未给组织添“麻烦”的顿珠，却提起了“个人要求”：“能不能不当这个‘官’，继续留在船队？”“越是干事不愿当官的人，越要让他当官。”西藏军区领导得知情况，没怪罪，还破格让他兼任了船舶运输队队长。
这次，顿珠提前归队，就是听说一直想挖张洪武到他们单位工作的重庆海渝船舶有限公司，又派人来做工作，“好像张洪武有点动心了”。他没责问张洪武，而是拉起了家常：“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坚持要留在船队吗？是因为我忘不了送过江去的那一张张战士的笑脸，一个人常常能被别人记住，难道不是最幸福的吗？”不知不觉，张洪武低下头。
以后，他再没提走的事，对后来人总重复着顿珠的话……
船行雅鲁藏布江，智慧比勇敢更重要
时间：1998年7月7日星期二
记事：送接三营人员、车辆过江，遭遇特大风暴，载船被迫抛锚
本次航行时间：3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30公里
日志解读：这一天张洪武不曾也不可能遗忘。早晨出船天高云淡，碧蓝的江水倒映着群山。谁知中午时分，一场当地几十年未遇的特大风暴，卷起巨浪和峡谷山头砾石，将执行第二趟任务的拖驳船困在江心。只听啪地一声，舷窗钢化玻璃被击成“蜘蛛网”。连接驳船的钢索绷得“吱吱”作响。
面对突如其来的险情，汗水从张洪武额头直往下淌。他熟悉这一带情况，明白要躲过这场灾难，可能的希望，就是把船带到两公里外的避风湾抛锚。可在大风浪面前船艇动力明显不足，江上还不时有原木等漂浮物阻拦，要走出这平时眨眼就到的两公里，时间和条件都不允许。这时，他发现风浪是大，但浪与浪之间的缓冲区却比较宽。如果利用波浪推力，把船一层层往前移，船就可能被逼到避风湾抛锚。
他全神贯注，迎浪而上。半个小时后，船终于在不停的高低起伏中达到抛锚地！第二天风平浪静，张洪武检查船艇发现，桅杆被折断，铁围栏扭变了形，好在人员、装备没有大的损失。分区领导实地了解情况后，惊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你娃儿脑瓜子灵，我都不知道该咋向组织交代……”
军民是一家，就像水兵离不开水一样
时间：1998年8月7日星期五
记事：帮助驻地村民抢救江心岛牲畜，计牦牛160余头
本次航行时间：12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200公里
日志解读：连降暴雨使雅鲁藏布江江水陡涨。这天，张洪武正在输液。忽然，一阵紧急集合号响起：“江心岛放牧群众和牲畜被大水困住，立即救援！”前两天，他冒雨转运物资感冒了，高烧39度，队长叫他不要去。可想到多出一艘船，就能多救一个人、一头牲畜，他拔掉针头，翻身下了床。
前年，大雪封山20多天，船队粮食吃完，出去购买不可能，送进来齐腰的雪又淹没了来路。关键时刻，和官兵一样缺粮少吃的当地群众，毅然宰掉过年羊、挤出救命粮，给部队送来。为让战士不饿肚子，有的一天只吃一顿糌粑充饥。官兵从没忘记：“军民是一家，就像水兵离不开水一样！”
20分钟后，张洪武驾船赶到江心岛，大水已淹没了全岛。由于无法靠岸，他先抛出缆绳让群众依次往船上爬，然后放下木板搭起便桥把牦牛往船上赶。如此连续往返3次，他将10多位牧民、160多头牦牛，全部安全地救了出来。
试航犹如探险，稍有不慎就有危险
时间：2002年3月7日星期四
记事：试航
本次航行时间：1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12公里
日志解读：这次试航任务是张洪武“抢来的”。按说，这些年他承担过不少试航任务，这次可以不去，但他坚决不同意。春节后，他观察发现，今年江水开冻时间比往年提前了三天，而且颜色明显加深。试航犹如探险，稍有不慎就有危险。他不敢掉以轻心，决定亲自犁下新年第一航。
10点整，浪花翻腾着迎送“珠峰号”起锚。他选择平时水位最深、水情最平稳的航道，小心翼翼驾船行驶在江上。可问题就出在“经验”上！当他放心地穿越向来水深流缓的水文站段时，只听“砰”地一声，船被什么挂住了。他立即减速倒车，随着动力叶片搅动，一股“黄水”从江底冒出。“泥沙把航道堵塞了！”他连续几个紧急倒车，船退回安全地带。要是再慢一点，淤堵的泥沙石块就会把船底戳个洞。
船艇前行两公里，又碰到一个因水流变化、冲积物堆积形成的20多平方米的大漩涡，船艇整整被“吸”两分钟未进一步。张洪武左机进、右机出，开足马力向外冲击，最终化险为夷。跟着试航的战友，吓出了一身冷汗，都说：“要不是张班长亲自出马，胆大心细，还不知道会出啥危险！”
江中，那火一样飘舞的红头巾
时间：2005年10月28日星期五
记事：送墨脱军嫂刘燕过江
本次航行时间：2小时
本次航行航程：15公里
日志解读：每年10月中旬一过，雅鲁藏布江就逐渐进入枯水、封冻期，船队也开始每年一次的例行维护整休。这天，一位叫刘燕的墨脱边防军人家属来到船队，请求送她过江，好赶在大雪封山之前，与已经两年没见面的丈夫团聚。
军人不易，军人妻子更难。可这个季节，谁敢驾船过江。要是出意外，怎么向墨脱的战友交代。考虑再三，船队决定不送刘燕过江。想到又不能和丈夫相聚，刘燕顿时泪雨纷飞。
那年，妻子来看望自己，在兰州中转买不到火车票，也是一位素不相识的战友主动帮忙，妻子才得以和自己见面。见到自己，妻子也是哭成这样。想到这里，他找到队长：“今年他们要见不上面，只有等到明年开山。航道浅、冰碴多，干脆我用快艇把她送过去算了！”“心软”的队长同意了。
他驾驶快艇一会儿迂回绕行，一会儿强行冲滩。刘燕围的那块火红的红头巾，在雅鲁藏布江上迎风招展。
过江走了好远，他还看见刘燕在向他挥舞红头巾……
| |
|
精彩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