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张家口记者 刘雅静

　　核心提示

　　10年前，临近春节的时候，张家口市市民高健的儿子小龙和几个朋友在一家舞厅与他人发生了争执。随后，小龙等人遭到了一伙人的突袭，走在最前面的小龙被刺后不治身亡。此后的10年里，高健走上了为儿追凶之路。凶手最终被绳之以法。“老伴，杀咱儿子的凶手让我给抓住了！”高健话音刚落，电话那头老伴“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电话两头，已经年近六旬的两位老人再也没说一句话，只是尽情发泄着10年来所有的委屈……10年来，走大街，串小巷，上大同，下北京……甚至为此变卖了自己的住房，但让他欣慰的是终于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抓住了。10月16日，情绪平复下来的高健向记者讲述了他10年追凶的故事。

　　噩耗:爱子被刺身亡

　　时间回溯到10年前，这一天是阴历的腊月二十三，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新年的味道。“爸爸，今天中午我们朋友聚会，我得出去会儿。”上午11时多，小龙帮父母收拾了一上午家，擦了把脸准备出去。“去吧，晚上早点回家。”高健叮嘱了一句。可是，谁能想到，这竟然成了他们父子间的最后对话。下午5时多，高健的呼机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小龙受伤，请速到附属医院。”顾不上多想，他直奔医院。在急诊室，高健看到小龙最要好的朋友郑军正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旁边围着几个朋友。“叔叔，我没事，你快去手术室看看小龙……”在手术室门外，老高看到了小龙的棉衣，上边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浸透。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此后，一切都是在茫然麻木的状态下进行的，签字，等待……两小时后，小龙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此后，老高就一直守在似睡非睡的儿子床前，直到第二天早晨，医生告诉他，孩子已经不在了。顿时，老高感到天旋地转……原来，当天下午，小龙和几个朋友在一家地下舞厅玩，一个朋友与一个青年发生了争执。随后，这个青年便跑了出去。当小龙他们尽兴后走上楼梯口时，遭到了突袭，走在最前面的小龙被连刺七刀，有一刀刺中了脖子上的大动脉。

　　发誓:抓凶告慰亡灵

　　当鞭炮响起，红灯笼挂起来的时候，高家上下却笼罩在一片悲伤和愤怒之中。当老伴知道儿子去世的消息后，顿时嚎啕大哭，不停地用拳头砸墙，甚至用头撞墙，直到再也哭不出声来。望着妻子，老高禁不住潸然泪下。“警察同志，你一定要逮住凶手，为我们报仇。”第二天，当高健在派出所里看到儿子的血衣和警察从一个水渠里捡回来的凶器时，老高痛心不已。因为案发时是下午3时多，大街上不少人都在事发现场。经过警方侦查，涉嫌杀害小龙的人锁定在了一个名叫王晓的人身上。望着照片上犯罪嫌疑人的模样，高健紧紧握着拳，“不抓住你，我誓不罢休……”然而，要想抓住一个早有准备的嫌犯，谈何容易。当得知小龙已经死亡的消息后，王晓迅速逃往了外地。警方的侦破工作也暂时陷入了僵局。“除非你入了地，上了天，否则我决不会放过你！”此后，在张家口新华街一带，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中年汉子骑着摩托车打听王晓的消息。这个人就是高健。大街小巷，饭店前、歌厅门口、洗浴中心门前都留下了他的身影。很多时候，老高回到家中已经是大半夜了。因为爱子的突然过世，老伴身体一直不好，老高成了这个家的精神支柱。追凶时坚强的他经常一个人借口加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嚎啕大哭，发泄着自己胸中的怒火和委屈。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努力与付出是否会抓住凶手，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死得冤，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停下追凶的脚步。

　　行动:自费雇人追凶

　　“王晓已经死了。”“他已经去他新疆的姑妈家了……”一些关于王晓的消息不断地传到高健的耳朵里。这些消息是真是假，高健不得而知。但是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担心茫然与无助会吞噬着他追凶的信心。有时候，躺在床上，一想起这些年来付出的艰辛和未知的追凶路，他的脑子里就是一片空白。可是，一看到几年来受失子之痛折磨苍老得不成样子的老伴，一个美满家庭被凶手残酷地击碎的现状，他内心的愤恨便又膨胀起来。就这样，虽然有过茫然和彷徨，但是追凶到底的决心却从来没有动摇过。1998年，高健决定花钱雇人帮助他一起找。1999年初冬，听说王晓在北京天桥附近的一家歌厅几次出现，高健立刻带人前往北京。高健是军人出身，在抓凶过程中，他思路十分清晰。按照歹徒日伏夜出的规律，他们几个人白天找地方休息，晚上就到凶手可能出没的地方守候。此时的北京已经冷了起来，虽然穿着厚厚的衣服，但初冬的寒风还是让几个人瑟瑟发抖。这次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像这样抓凶的次数已经不计其数了，我粗略地算了算，10年我花了近9万元。为了付给别人佣金，我把自己的房子卖了。”当时，只要是一听到王晓的消息，高健就立即动身。为了方便从外界获取信息，高健后来买了一部手机，几年来，手机从来没有关过。老高亲自抓凶的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这些好心人都在通过各种途径帮他寻找凶手。当然也有让老高伤心的时候，有一次一个自称是宣化人的女人给他打电话说是有凶手的消息，但是一开口就要10万元。“只要有可能抓住凶手，我任何代价都愿意付出。”老高要求和她见面，一手交钱一手拿消息，可是从此这个女人再也没有联系上。即便如这样的敲诈，老高也没有怨恨，只是想起来有些许辛酸。

　　终结:凶手街头落网

　　转机出现在2005年9月12日，这一天是个晴天。中午，老高正在家里吃饭。这时，手机响起，一个声音传来：“王晓就在张家口，现在在南口附近……你赶紧出来。”听到这个消息，高健又惊又喜，甚至有点心慌。把饭碗放在桌子上，他立刻起身往外走。老伴狐疑地看了看他。在南口附近，老高看到一辆夏利车上的几个人正朝自己摆手。他赶紧将自己的摩托车停在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到金桥宾馆门前，车上的人告诉他，门前停放的那辆墨绿色的夏利车就是王晓的，他刚刚进了宾馆。10年了，第一次真正有了凶手的消息，怎能不让他激动万分。也许这就是老天开眼了，也许自己的追凶路今天会画上一个句号。但能不能把凶手擒住，老高心里七上八下。“抓到凶手我已经想象了10年了，我准备先报警，但是一定要自己亲自识别凶手的身份，一定要自己第一个抓住他。”基本确定了此人正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后，高健掏出手机，拨打了110。随后，几个人分成三拨，分别盯住了宾馆的三个出口。老高则紧紧盯着那辆绿色的夏利车。大约过了四五分钟，离老高不远处的一个人给了老高一个手势。只见一个年轻人从宾馆走出来，径直奔那辆绿色夏利车走去。没错，虽然离车有10多米的距离，虽然没有见过王晓的真实模样。但早已把他的形象深深刻在脑子里的高健已经断定这就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王晓———那个害得自己奔波了10个年头的嫌犯。一团火焰在心里灼烧，老高的身子不停颤抖。那个青年坐进车里，刚刚拿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发动，高健便上前一把将钥匙抢了过来。“你是不是叫王晓，是不是你杀死了我儿子，我整整找了你10年啊……”看着这个眼中似要喷火的老头，车内的青年懵了，这时他才意识到，10年来，这个老人一直没放弃对他的寻找。正在这时候，赶到的110巡警迅速控制了嫌犯。2006年8月30日，经审理，张家口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依法判处王晓死刑。（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