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对话因讨薪而杀人的17岁中学生，师某称作案是一时冲动，“满脑子是仇恨”———

　　凭啥欺负我一个学生娃(图)

　　本报记者　杨怡　摄

　　对话

　　昨日下午3时，咸阳市渭城区看守所分外肃静。

　　“师××，到3号提审室。”铁栅栏门“哐啷”一声，师某走了进来，双手戴着手铐，新剃的头留着一层薄薄的青茬，唯有鼻梁上的眼镜能显出他此前的身份。在与记者对话过程中，师某情绪比较平静，说起父母，他低下了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

　　最怀念学校时光

　　记者：怀念在学校的时光吗？

　　师某：当然怀念，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情景。

　　记者：我们知道你家境比较贫寒，利用暑假打工是为了给自己挣学费吧？

　　师某：我一方面是为了挣学费，另一方面是为了多一些社会体验。

　　记者：蒸馍摊老板钟某（被害人）为什么不给你工钱？

　　师某：我和他原先说好干1天10块工钱。我在他店里干了28天，他前后给了我不到80元，我问他要剩余的钱，人家说我没干够一个月，一分工钱都没有。

　　记者：你总共索要了几次工钱？

　　师某：我要了好几次，还找过劳动仲裁部门，但都没起作用。老板比较蛮横，放话说，让我爱找谁找谁，就是一分钱没有。

　　脖子被掐想报复

　　记者：这次来咸阳也是为了要工钱？

　　师某：对。我上周六晚来咸阳，由于身上没装多少钱，在网吧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去蒸馍摊问那个人要工钱。

　　记者：你和老板是不是发生厮打？

　　师某：我问他要工钱，人家还是那句话。我们最后说僵了，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后来我就去超市花17元买了一把刀。

　　记者：你为什么要买刀，有没有想到由此带来的后果？

　　师某：我就是想教训他一下。他本来就欠我的工钱，还凭什么掐我的脖子？我当时啥都不想了，很气愤，也感到很委屈。

　　记者：动手之前，你都干了些啥？

　　师某：我先去电影院看了成龙的新片，然后又去上网，直到天黑下来。

　　我确实是一时冲动

　　记者：动手的时候，你有没有害怕？

　　师某：害怕。但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仇恨，所以就上前刺了他几刀，他转过身，我又砍了几刀。

　　记者：你有没有想过后果，现在后悔不？师某：后果我想了，我确实是一时冲动，但我不后悔。记者:为什么？师某：他为什么不给我工钱？为什么欺负我一个学生？记者：老师和同学都很关心你，也很震惊。

　　师某：是吗？我也想他们，想学校，但是想也回不去了。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庭？

　　记者：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师某：我想让这一切早点结束。

　　家长悲伤，师生震惊，警方惋惜———

　　从没一个命案让我这么痛心

　　反响

　　“师××杀人了，这不可能吧？”昨日，当师某持刀杀人的消息传到乾县一中时，整个学校都震动了，老师和同学都想不通，平时沉默寡言的师某竟然会杀人。

　　“我娃怎么可能去杀人？”说起师某，他的父亲老泪纵横。渭城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案中队副中队长陆佳说：“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命案让我这么痛心过。”

　　师某的家位于乾县五峰山脚下，家里兄妹五人，经济状况十分窘迫。今年7月，师某以550多分的成绩考入乾县一中，该校高一年级有2300名学生，师某的成绩排在前300位。

　　由于家中贫寒交不起学费，师某决定在暑假里打工挣钱。来到钟某的蒸馍摊是他找的第三份工作。前两份工作，师某都是苦干数日，没有拿到工钱。这一次，17岁的他仍然是埋头苦干。在专案组了解情况时，提起师某，蒸馍摊周围的群众称赞不绝，“那个娃大热天在炉子边一直干活，整天都是汗流浃背的。一看就是乖娃，怎么可能杀人。”

　　据乾县一中教师介绍，师某在学校里属于乖孩子，从来和人没打过架。而他的同学也不敢相信，一位姓张的同学说：“师某在学校里学习非常刻苦，平时和人都不吵架，怎么会去犯下命案。”

　　事发当晚，师某给乾县一中的班主任赵老师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不想读书了。赵老师以为他是因家中贫寒而产生辍学念头，耐心劝说他许久。周一（16日）清晨，师某回到了乾县一中，看到他右手有伤，学校的门卫死活不让他进门，还是那位班主任帮助下，他又回到了教室。

　　当日下午4时，渭城公安分局大案中队副中队长陆佳和民警王其来到了乾县一中。陆佳让班主任将正在上课的师某叫了出来。师某问，“你们是谁？”陆佳抓住他的胳膊，回答：“我们是咸阳市公安局的。”师某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嘴里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们迟早要来的。”

　　陆佳和王其带着师某上了面包车，回到咸阳时已夜色朦胧，天空中还下着雨，陆佳打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恰好放着一段悲凉的结尾音乐，刹那间车上静得让人发慌。陆佳说：“这是多年来，最让我痛心的一起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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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某失血过多差点丧命

　　细节

　　“刺人时他把自己的手划了一道大血口，因失血过多他差点丧命。”专案组民警王其透露说。

　　15日晚7时40分左右，钟某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到了租住屋门前，刚熄火，在巷子外犹豫了很久的师某决定动手，他冲上前挥刀便刺。在报复过程中，师某右手被刀刃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一路血流不止。师某想起自己在咸阳市卫校有个同学，但他跑到卫校门口时，由于失血过多休克，倒在了马路边的一棵树下。附近群众叫来了110和120。由于师某当时身无分文，120将其送往咸阳市第一人民医院后，把他在西安打工的哥哥叫了回来，为他支付了医药费。看他是个学生，大家都以为他遭遇了抢劫，因而纷纷劝他早点回校念书。救治他的医生事后回忆，若不是当时有群众拨打120，师某很可能当晚就因失血过多而丧命。

　　本组稿件均由本报记者　杨怡　采写

(责任编辑：车东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