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王光美的“幸福工程”

　　本报记者陈汉辞发自北京

　　在74岁高龄时，王光美担起了“幸福工程”这一大型扶贫计划的发起人、组委会主任的职责。

    照王光美自己的话说，她这辈子“从不沾钱”。她甚至不善数钱，一叠钞票拿在手里怎么也数不清，只好一张一张摊在桌上数，以至成为一种趣谈。到了晚年，她却偏偏投身跟钱打交道的事业。

　　尽管12日刚去了王光美家作专访，但“幸福工程”组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已从事NGO工作十几年的葛振江还是没想到，仅两天，王老就走了。“本来还想她老人家能亲自接受第二届中国消除贫困奖的成就奖呢。”

　　10月13日凌晨，王光美在京病逝，享年85岁。

    “慈善捐款”是“高压电”

　　“但王老把钱却看得很紧，她把这样的工程叫做‘高压电’，捐款的人也都是血汗钱，王老称这些捐来的钱都是爱心钱，我们每一分钱都要花得是地方。在她的指导下，我们一开始就注意加强对资金的严格管理，制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办法。”葛振江说。

　　从1995 年2 月到2005 年底，在这位“义务打工者”王光美主持工作之下，“幸福工程”已投入了3.1亿元，在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建立389个项目点，救助贫困母亲逾15万人，使大约70万人口直接受益。

　　11年前，王光美在人民大会堂向全社会发出呼吁：“希望大家为了母亲的幸福，为了她们摆脱愚昧和疾病，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

　　当时，我国8000万贫困人口中，贫困母亲是不能忽视的群体，她们不仅缺乏收入来源，而且80%以上是文盲，半数以上患有各种不同的妇科病。当时这样的贫困母亲就有1500万。

　　1995年2月，由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中国计划生育协会和中国人口报社联合发起的救助贫困母亲的“幸福工程”启动。最初成立这一工程时，所有人员就觉着王光美是最合适的主任人选，因为王老之前就在通过别的方式捐款捐物。

　　她将政府给四位已去世的老一辈革命家的夫人每人每年补助的2000元生活费捐献给了“希望工程”，还将别人寄来的大小数目不等的款子转寄给那些遭受水灾、旱灾等自然灾害的贫困地区，就连孩子们过年过节孝敬她的钱，她也都捐给了各种福利事业。

　　“当时王老已74岁，她谢绝了社会上许多担任名誉职位的邀请。看了当时任国务委员、国家计生委主任彭珮云的信和材料，她被深深地打动了。答应了这件事。”葛振江告诉记者。

　　但这项工作对一位古稀老人来说有一定难度，一是年事已高，而且这又是一项毫无经验的新工作，各方面都需要摸索；二是这项工程不由国家投资，全靠社会捐赠。而“幸福工程”创立前的第一笔基金500美元也有着特殊来源。

　　中国扶贫基金会的吴宝莲12日作为回访曾去过王老家，王老的女儿刘婷说出了背后的“故事”。当时与王光美住在一起的女儿因工作业务上的关系急需打一个国际长途，情急之下她用了公家为母亲配备的电话，这对王光美来说，可不是一件小事，她要女儿把这个电话登记在册，以备日后自己付费。女儿登了记，并在第二天交给母亲500美元，说是付电话费。王光美想到了正在筹备“幸福工程”。而王光美得知那里的工作人员条件比较简陋，许多人中午常常吃不上热饭。第二天，她就让秘书把钱送到基金会，并捎去一句话：买个微波炉中午热饭吃，剩下的钱买些其他急需的办公用品。

　　经历过磨难的人最懂得渴望被救助的心情。王光美立即投入到筹备工作中。1995年2月28日,“幸福工程”救助贫困母亲行动在人民大会堂宣布启动。捐款数额很快就达到了数百万元。“幸福工程，也是你们的事业”

　　“人们常说身心的健康才是真正的健康，我的身体很好，但平和的心态是我最欣慰的。这一点就是受王老的影响，王老的一生有很多身份：大家闺秀、数学女王、中国第一个原子物理的女硕士毕业生等。她的一生大起大落，充满了传奇色彩。最终却都能淡泊名利，投身于公益事业。”葛振江感慨道。

　　1996 年11 月12 日上午，北京秋季拍卖会上，有6件特别的拍品格外引人注目。6件拍卖品不到一小时就顺利拍出，开价共21.6万元，而最终的成交价为56.6万元，拍卖款项全部捐献给“幸福工程”。

　　这次拍卖经新闻媒体一传出，成了许多人谈论的话题。后来，王光美讲起了这几件家藏物品的来历。原来这是她母亲留下来的。1958年，王光美出于对母亲健康的考虑，请她住到中南海。母亲问能不能带些自己的东西，刘少奇回答说：“妈妈喜欢什么就带点什么吧，不过我们用的都是公家的东西，带进来的物品一定要登记。”母亲便这样做了。

　　当英国路透社的一位记者问王光美：“把母亲留下来的文物卖掉不心疼吗？”王光美说：“我心疼，但更心疼那些无助的母亲。再说，捐献这些东西也符合母亲的意愿。母亲这个人不论为人处世，还是社会经验，一直是我非常敬佩的。我认为精神遗产更重要，少奇的骨灰都撒了，我在有生之年能做点有益于人民的事，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85岁的王光美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太多精力去具体做事了，但她却挂念着那些贫困母亲的生活状况。2006年7月，王光美重病，她专门把子女、秘书等人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做事了，你们虽然都有自己的事业，但这件事也是你们的事业。我希望你们能把‘幸福工程’做大做好。”当子女们表示，一定不辜负老人家的愿望时，王光美作揖表示感谢。

　　王光美

　　●1921年生于北京

　　●1945年，辅仁大学理科研究所毕业，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原子物理学女硕士；任辅仁大学物理系助教

　　●1946年，准备赴美攻读博士学位时，任北平军事调处执行部中国共产党方面英文翻译，后赴延安

　　●194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与刘少奇结为伴侣

　　●1979年后，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事局局长

　　●1995年，“幸福工程”正式启动，作为这一大型扶贫计划的发起人多方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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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日，吴宝莲去采访王老时，在王老的家里，吴宝莲看到了王老另一白发苍苍的“老人”——王光美的阿姨赵姥姥，她照顾了王老达四十多年。就在和王光美相处的岁月里，两人感情形同姐妹。

　　也许是因为目睹王光美简朴的生活、严谨的作风和与人为善的生活态度，两个人形成了共同的价值观。就在1996年中商盛佳拍卖后，出于对跟着自己几十年的赵阿姨的关心，王光美从拍卖的50多万元中拿出1万元交给赵阿姨以表谢意。但赵阿姨却说：“你几十万都捐了，我能要这钱吗？”于是，也将这1万元捐给了“幸福工程”。(陈汉辞)

(责任编辑：赵志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