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象征:我们都在无限大的钟内,我们的声音听不到,或者说我们其实平凡而且伟大的,但却又是无声的。作为这个古老土地上的农民,普通了五千年,但是当被新生活一击,禁不住,我们荡漾的思想就会波及一切,偏偏又被现代文明淹没了。
其实这个世界是平凡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黄土地也是平凡的。作者梅国云当年曾经在黄土地上工作、生活了13年,他一直根植于基层,黄土地的厚重让他的心灵有了不同江南灵秀的沧桑感;作者杨文森是从中原的古灵台走出来的,他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儿子,当他被一种声音吸引走进军营,于是他被一种全新的境界感动了,作为共和国的普通一兵,异乎寻常的军纪约束着他的身心、他的生活方式,那是一种决然不同于陇东农民松散自适的耕作环境的新境界。于是他们以质朴、厚重、诚恳的笔调写出了现实且真实的小说作品。
我把这部小说称作为军旅作品中平凡的世界!
第一次见到杨文森,是2005年的夏天。晚风中夕阳的余晖正斜照着柳树巷,他穿一身整齐的军装,造访我家。说他和海南驻军某部军官梅国云合著的小说《大钟无声》即将出版。我是喜欢愿意学习的年轻人的,我们相谈甚欢,他思维敏捷、语言生动,令我很欣赏。另一作者梅国云,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他,当时他的诗集出来之后有人推荐我看过,我还写了一点评论,对他那充满灵韵的诗歌我有着别样的感觉;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他又开始写小说了,这次感觉到的却是刺槐花开的清香、浓郁、亲切、质朴。
那是在我看了《大钟无声》的样稿之后。
我确实被小说的文本感动了。小说写的是一部当代青年学生和士兵的心路历程。在当代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当市场经济如同潮水迎面而来的时候,人们无法回避面临的众多选择,选择是一个机遇,选择势必要思想裂变,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有抛弃,有争取。地处黄土高原沟壑区腹地的山坡上,从祖先传承下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自然经济方式,让新一代子孙感到不适,他们需要调整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小说主要人物郝建家和王仕兵是选择由农民而军人,从农村到城市,同样小说的主角白妍妍亦选择的是从农村到城市,置换身份。而师范毕业的于世堂选择的却是依然回农村去真实平淡地活着。
这四个普通的农村青年,抱着一腔热血,想要做出不同于祖先的业绩。但这个世界是平凡的,普通和充满了世俗的日常生活冲突将一个普通人变成真正的普通人。
小说给我的另外一个感觉就是:当代农民情结、士兵情结和市民情结在共同构建和谐情结,这些情结是普通人在普通生活中的情结,这种情结消融了过去许多军旅小说中军人刚毅、牺牲……以及小农意识。仔细地分析这种情结,小说其实是以隐语告诉人们:传统的人生荣辱观已经在向现代的繁荣观转化。
小说完整而真实地体现了实质意义上作为自然人的军人的特点,我看到的立体的军人形象,军人作为人,有和正常人一样的欲望,然而作为区别于普通人的一个团体,他们又有着普通人不能及的伟大品质。小说中郝建家和战友们在施工时候的牺牲精神,战友之间无私的关爱之情,甚至在大街上为了曾经“收拾”过自己的班长大打出手的那些“损害”军人形象的文字,让人更加喜爱这些有血、有肉、有情义的军中男儿。
作为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作为一个普通农民和普通士兵,必然有许多的缺点和不足。小说描写了农民教师于世堂,在城市里自谋出路的大学生白妍妍,写了主人公普通军官郝建家,以及在诱惑面前被迷离了双眼的普通军官王仕兵,还写了军营中存在的形式主义等等,真实、自然,充分挖掘出人性中的优点和弱点。
我看到的是作者年轻而且忧患的心思,所以我说,这本小说是完全区别于其他军旅作品的平凡的世界,不仅仅因为平实、质朴的语言和故事。
读《大钟无声》,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中国的战士骨子里有中国农民的质朴,而中国农民骨子里传承的是传统文化,传统文化无论是在繁华都市,还是在野山荒村,甚至在军营战场,都在用一种文化的力量规定自己的行为秩序,传统文化在给人以信念以力量的同时,也在禁锢着人的思想,伤害着人的身心。主人公郝建家因为传统文化而质朴,王仕兵、白妍妍因为传统文化而疯狂,还有许多人因为传统的东西而做自己也许不想做的事情。小说中提示了一种现象,强者在弱者的面前是胜利的感觉,是战斗之后的胜利的感觉,是优越的感觉是伟大的感觉,强者以伟大的感觉扶助弱者,显示了一种超然,似乎这才是人生的一种快乐,小说的深刻性其实就在这里。
追求一种象征,这似乎超然,但骨子里依然是小农意识,氛围在造就人的素质,粗犷、野蛮、朴素土气的黄土高原所造就人的心灵独白,到敬城之后的“钟”就没有了声音,但人的文化背景、思维方式处世习惯都由出身的地方特色而放大并且突出了个性色彩。
这个是作者长期的观察和思考的结果。
作者在书中用了大量的西北方言,使叙述的语言一下子鲜活了起来,甚至让人感慨唏嘘,历史难忘。许多耐人寻味的平凡人物的细节小事,随着故事的发展处处闪光,成为精彩妙笔。
《大钟无声》的魅力不仅在于顺畅、平易,还在于朴实、扎实、真实、忠实!这正是《大钟无声》的底色和亮色。平实普通在有些时候似乎是一种陌生,然而人们期待的其实就是这种陌生的新鲜和真实———真实其实就是无上的美丽!人生其实就是大钟,我觉得《大钟无声》原汁原味地再现了西部村落、西部民众和军营乃至大中国的凡人凡兵,凡事凡思,小而见大,因凡见伟,因平见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