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瑞典文学院宣布将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土耳其作家奥罕·帕慕克。与往年不同的是,奥罕·帕慕克并不算一匹人们无法预料的“黑马”,他早已是今年文学奖得主预测的热门人物。
但是,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奥罕·帕慕克还是很陌生的,尽管今年8月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了他最重要的作品《我的名字叫红》,并且很快成为各地的畅销书。 其实,在获奖之前,帕慕克就被国外评论家誉为当代欧洲最核心的三位文学家之一。帕慕克的主要作品有:《我的名字叫红》、《白色城堡》、《雪》、《新人生》、《伊斯坦布尔》、《寂静的房子》。
据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公司的负责人介绍,《我的名字叫红》上市两个月来,已卖出了3万本。“对于这本书的翻译,我们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为了保持原文风格,我们直接将它从土耳其语翻译成汉语,在译者的选择上费了一番功夫”。他们几经周折,最后才找到洛阳外国语学院的土耳其语专家沈志兴。
目前,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公司已取得了《我的名字叫红》、《白色城堡》和《雪》三本书的中文版版权,并交给沈志兴翻译。《白色城堡》已翻译完成,计划下月出版,《雪》也正在翻译之中。近日,沈志兴先生接受了记者的专访。
作品体现了东西方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
记者:这几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作品,大多是在获奖后才引进到中国的,但今年是个例外,8月份上海人民出版社就出版了由您翻译的帕慕克最重要的一部著作《我的名字叫红》,请问,帕慕克是什么时候引起您的注意的?
沈志兴:应该说,不是帕慕克引起了我的注意,而是北京世纪文景文化传播公司注意到了帕慕克,然后找到了我,让我翻译的。所以,也就是在今年年初的时候,我才开始阅读帕慕克的作品。
记者:瑞典文学院在颁奖公告中说,授予帕慕克诺贝尔文学奖的理由是:“在追求他故乡忧郁的灵魂时发现了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的新象征。”您认为,在《我的名字叫红》这本书中,这种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有哪些具体的体现?
沈志兴:在《我的名字叫红》中,主要体现在东方的伊斯兰绘画艺术和西方的肖像绘画艺术之间的冲突,也体现了东西方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
这部小说主要讲的是一个谋杀案。谋杀案的起因是奥斯曼帝国皇家画舫想从西方引进肖像画的画法,于是引起了皇家画舫里一些保守的伊斯兰细密画画家的反对,从而引发了这个谋杀案件。
记者:听说帕慕克另一本作品《白色城堡》,您也已翻译完成,在那部作品中也有这种体现吗?
沈志兴:是的。《白色城堡》计划下个月出版。这部作品主要描述威尼斯的一个战俘在奥斯曼帝国的十几年生活。在这十几年中,他和一个外表与他长得很相似的奥斯曼学者生活在一起,这个奥斯曼学者在他身上学到许多天文学、制造学等西方的知识。这个学者想为奥斯曼帝国做一些贡献,却遭到了奥斯曼帝国的一些保守势力的反对,最后没有成功。于是他就以战俘的身份离开了奥斯曼。而那个俘虏却以学者的身份留在了威尼斯。故事体现了东西方两种文明的冲突和交错。作品中还详尽地描述了伊斯兰的天文学与西方比较先进的天文学的区别和冲突,以及其他科学知识在东西方的不同。
记者:为什么瑞典文学院会如此关注东西方两种文明的冲突和交错?
沈志兴:我认为,这是适合当今国际局势的一个看点。现在西方世界和伊斯兰世界的冲突日益激烈,帕慕克的这种文学作品的出现,自然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让读者对日益淡忘的伊斯兰文化有一个回归的认识
记者:9月26日,上海人民出版社曾经在上海召开了一个《我的名字叫红》的座谈会,与会者认为,这本书与《达·芬奇密码》一样讲述了一个谋杀案,很好读,但完全看懂它又很不容易,因为这是一本很有“学问”的书,特别是在这本书中不断地用第一人称来叙述,有人认为,这种切换过于频繁,您同意这种看法吗?作者的目的是什么?
沈志兴:作者的一个目的是想向读者介绍一下目前逐渐为人们所淡忘的伊斯兰文化,尤其是为土耳其人所淡忘的奥斯曼帝国的历史。另外,作品中运用了多角度、多层次的方法来叙述这个故事,应该显得更详实一些。因为它是通过故事中的每一个人物,甚至是树、金币、画、颜色等各种身份来描述的。
记者:但是我从作者几年前在接受美联社记者的一个采访中看到,作者对此是这样解释的:“在我的故事中不仅人物本身会说话,还有许多不同的物体和颜色都会粉墨登场。我想这些独特的声音可以组成一曲丰富的乐曲,展现上百年前伊斯坦布尔日常生活的原貌。视角的转换其实也反映了小说主要关注的是从我们的角度经由上帝存在的观点寻找过去的世界。这些都与我对绘画的了解有关,我的主要人物都生活在不存在透视法限制的世界中,所以他们能用自己独特的幽默表达自己。”
沈志兴:的确,在当今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都有自己的认知。作者这样处理更主要的是突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我想,作品中运用的多角度、多层次的叙述法,能使读者对故事有一个更深刻的把握。
记者:那么,书中哪些部分不容易让读者看懂?您在翻译时有这种感觉吗?
沈志兴:书中涉及了很多的知识和信息量,我想这是作者的一种写作风格。作者从六七岁开始就学习细密画的画法,对这种画很感兴趣,也曾经专门做过这方面的研究。在这部作品中,他对细密画有较多的描述,目的是让读者对日益淡忘的伊斯兰文化、奥斯曼历史,有一个回归的认识。其中,涉及了许多历史知识,因此它也可以说是一部历史小说。书中涉及比较多的中东史、西亚史,对于我国读者来说,读起来有些困难。
翻译的困难主要是,要查到那些详实的历史记载,查到一些人物、作品以及相应的翻译。
作者对英译本很不满意,我是严格遵守原文进行翻译的
记者:《我的名字叫红》的翻译质量受到普遍的好评。但也有人提出,惟一遗憾的是这本书的开头部分:“如今我一具尸体,一具躺在井底的尸体……”它并不如原文好,因为国外评论家认为其开头很有力,您自己这样认为吗?
沈志兴:这一部分,我是严格遵守原文进行翻译的,没有作任何改变。并且还经过作者的代理严格审查过。国外的评论认为开头很有力,我认为,主要是指以一个死者的身份来讲述这个故事,这比较特殊。
至于有人说在某报上看到更好的译法,可能是他们跟英文版进行对照后说的。其实,作者对英译本很不满意。当初出版社和作者谈版权时,作者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们从土耳其文直接翻译成中文,而不能从英文版来翻译。
记者:在《我的名字叫红》中,既有谈“红”的章节,又有谈“黑”的章节。请问,这里的“红”是什么意思?
沈志兴:可能把它翻译成“红色”更恰当些。这里的“红”不是指人,而是指红色。小说中有专门描述“红”的一章。我理解,这部小说的“红”,表现的是血腥。
记者:您怎样评价刚刚翻译完的《白色城堡》?
沈志兴:这本书读者读起来可能更难一些。这部作品多少有一点一个人物两种分裂性格的特点,作者对此进行交叉描述,我在翻译中有时也感到很难理解。
与国内作家的作品相比,他们的作品更能为西方读者所接受
记者:这些年来,每年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布在国内都要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您觉得,我们中国的作家,与这些诺贝尔奖得主有差距吗?
沈志兴:我认为,与国内作家的作品相比,这些诺贝尔奖得主的作品,一般更能为西方读者所接受。前段时间,我们被国外认可的好作品,好像总是描写一些比较落后的文化现象,比如《红高粱》等。当然,在国内,历来许多人都认为诺奖不是十分公正的。往年的获奖作品,都不是畅销书,而今年多少有点突破这种格局,这恐怕与当今世界的局势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