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摇滚乐队生存调查

　　聚集城乡接合部近百支乐队扎堆霍营 八成生活艰难租住平房凑钱排练　乐队蜂拥进京城名利难求苦拼争

　　谈及前景乐手们纷纷表示并不看好 签约唱片公司精打细算才能出自己的唱片 依靠巡演写歌赚钱

　　世界乐队挑战赛北京赛区将于10月28日选出一支乐队，参加在香港举行的世界乐队挑战赛决赛，获胜乐队可以借此被一流唱片公司签约。为此，蛰伏在北京多年的乐队们开始走出排练场，进入公众的视线。

　　今晨5点，记者来到北京北部的霍营，看到穿着很有个性、提着吉他漫步的年轻人，他们刚结束酒吧的夜场演出回到霍营的暂住地。这是北京最大的摇滚乐队聚集区，很多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在这里组队、排练，开始自己的“音乐之梦”。

　　这些音乐追梦人在这里能否实现梦想，记者来到他们中间，发现八成乐队生活艰难。

　　现状

　　怀揣500元闯京城

　　小丘今年18岁，刚高中毕业，因为喜欢音乐一直梦想着到北京发展，可是现实却粉碎了他的梦想。

　　“500元就是我的全部家当，除了在霍营租一间平房，还要吃饭啊，没几个月就没钱了。我就和乐队的其他人搬到一起，这样大家都能省点。”小丘说。和伙伴们生活在一起，日子相对容易过些。可是，乐队今后出路在哪儿？又成了小丘的心事。

　　还没法和唱片公司签约，每天除了排练就是睡觉。“我已经与世隔绝了，每天睡醒就练吉他，别的没法去想。”小丘说。

　　老外排练凑份子

　　在京城的摇滚乐队中，还有一部分海外的乐手，来自美国的顾明就是其中之一。尽管他住在南城，但是他自认为也是摇滚乐队圈的一分子。

　　“我不住在霍营，可是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说是很多人，其实都认识。”顾明用流利的中文说。顾明漂在北京已经四五年了，说起自己和乐队的缘分，顾明笑着说，“我女朋友和王波的女朋友是朋友，我们就认识了，然后就成了朋友，后来就一起做乐队了。”

　　美国人顾明漂在北京，和乐队的伙伴们同甘共苦也是家常便饭。“我们情况稍微好点，因为我自己有工作，我做滑板生意的，其他人也有工作，排练的时候我们去好点的排练场，每天排练费是200元，大家凑。”他说。

　　尽管顾明觉得钱不是影响乐队的主要问题，可是对其他乐手而言，没有收入，为了排练坐公交车甚至走路都是常事。“我每次来排练都要花路费，因为住的远，尽管有家住，可是缺钱还是个问题。”主唱王波说，为了解决排练的费用，乐队决定每次演出的劳务费不分，都用做排练的费用。

　　外地演出赚路费

　　比力还是学生，但已经是乐队主唱。有了自己的经纪人，相比别的乐队情况稍微好点，但他们也面临经济问题。可是一说起这事，他就把经纪人小李推到记者面前。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尽量多安排一些外地的巡回演出，每次出去基本上把路费赚回来了，自己不搭钱就好。”小李说。

　　为了能多积累点演出经验，小李带着比力和乐队一起在北京附近的地区跑场子，“赚钱不重要，关键是积累了经验，而且出去也长见识，看看别人是怎么做音乐的。我们的成员平均年龄20岁，很年轻，所以在外地什么都唱，什么都弹，这也是为以后做准备。”小李说。

　　调查

　　生活在霍营的乐队近百支，音乐风格有朋克、有摇滚，还有重金属。如何解决乐队的经费，如何解决排练已经是乐队能否生存的主要问题。与唱片公司签约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但很多乐队成员却并不认可。

　　为此，记者采访了百名乐手，近八成乐手认为，唱片公司不值得信赖，如果签约就意味着要妥协。

　　月收入如何？

　　A 20%依靠演出有零散收入

　　B 80%乐队以各种音乐边缘工作为生，包括写歌词、编曲、伴奏、跑夜场酒吧

　　乐队成立多长时间？

　　A 有10%在一年内成立

　　B 在三年以上占15%

　　C 成立二年以内占75%

　　面临什么问题？

　　A 20%面临更新设备的难题

　　B 80%面临没有钱继续排练的窘境

　　成名途径是什么？

　　A 5%依靠酒吧夜场客人熟识口碑相传

　　B 25%依靠与唱片公司签约成名

　　C 70%依赖各种摇滚节演出成名

　　怎样看待出路？

　　A 5%无所谓

　　B 10%等待机会

　　C 85%对前途迷茫

　　前景

　　不看好签约唱片公司

　　和流行歌手不同，在接受调查的80%乐手都表示自己很难接受和唱片公司签约，原因是那就意味着妥协。而且还要放弃自己原有的演出风格，被迫和流行歌手搭台。

　　“公司要签我们就想着我们能和谁搭着唱，我们不喜欢这样，没意思。”王波说。作为“北京现场HIP-POP”乐队的主唱，王波和8个伙伴经常活跃在愚公移山酒吧。在本月28日的世界乐队挑战赛上，他们已经进入北京赛区四强。

　　对于未来，王波看得很坦然。“顺其自然吧，我们目前还是想做好自己的音乐。”

　　精打细算才能出唱片

　　小李和他经营的乐队依然在排练着，每周在一个几乎花不了多少钱的场地，弹着琴练着原创的歌曲。说起未来，小李说：“我们也想过出版自己的音乐，现在也有那样做的能力了，录音、刻盘我都可以做，可是怎么发行呢？”

　　在霍营和北京其他地区聚集的摇滚乐队们已经有尝试自己出版音乐，但是头痛的问题依然存在，那就是版号无法获得。为了得到版号，部分乐队尝试着和发行公司购买版号，但是五六千元的费用，对摇滚乐队而言确实不是个小数字。

　　待在霍营8年的李先生给记者算了一笔账，“我们乐队想出专辑，我要花1万元录音，要花5000元刻盘，还要给发行公司付5000元买版号，一共要花2万元才能保成本。”李先生说，这样一笔钱几乎是乐队一年的收入，举步维艰是不争的事实。

　　小李介绍，只要卖出去1000张唱片，就可以保本，“自己做，卖够1000张就保本了，一张卖15元或者20元，那样我们就能出专辑了。”

　　部分乐队已经开始着手自己出唱片了，在三里屯酒吧街就可以看到有些乐队自己出版的唱片摆在了音像店的货架上。据店员介绍，这些唱片销售情况尚可，每天能卖5到8张。

　　依靠巡演写歌养乐队

　　生活在霍营的乐队无论成名与否都经历过巡演的日子，这已经成为乐队生存下去的重要来源。

　　“平时生活就靠巡演赚钱，或者给人家伴奏写歌赚点，反正省点就够了。”小丘说。而幸运的被文化公司看中，乐队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李先生带领的“潜水艇”乐队就被香港一家公司签约了，即将在明年推出自己的首张专辑。有了专辑，乐队可以分享自己的部分版税，生活也略有起色。

　　除了演出，做幕后音乐也是大部分乐队生存来源之一，很多网站纷纷到此签约乐队为自己制作彩铃音乐，这也是乐队们非常愿意接的活。“编几首，短时间赚钱快，还可以买点好琴。”一名乐手说。

　　分析

　　商业进程慢制约发展

　　在霍营聚集着百支乐队，那么是什么吸引他们来到这样一个城乡接合部呢？

　　曾经在树村和霍营都待过的李先生介绍，“先有几支乐队来，在这里成名搬走了，有他们的朋友就慕名被介绍来，而且房租也便宜，100元到200元就可以住。在一起的乐队越来越多，也方便互相交流，就都来了。”

　　摇滚乐队生活条件很简陋并不是乐队成员担心的问题，但是商业化进程缓慢则是所有乐队都要面临的问题。很多乐队能把音乐质量提高，原创能力增强，但是却并不能找到很好的推广人才。

　　崔健曾经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表示：“中国的摇滚乐音乐质量很好，但是却没有很好的商业推广，这是摇滚乐生存的问题。”

　　本版撰文/记者屈晶本版摄/记者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