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伊 作

　　张小失

　　近一年，我终于过上了贫穷、孤独而欢乐的日子。每天除了上班，大部分时间独自躲在租住的屋子里读书，顺带做点笔记。读书的时候，时间流逝得那么快，令我欣喜，因为我回忆起当年坐在课堂上那难挨的枯燥时光———那时的我，是在“读课本”，而不是在“读书”；今天的我，才是真正在读书。真正的读书，是多么幸福的事。一个人处于幸福之中，时光就会流逝得快。我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理解相对论的一种比较幽默的方法。

　　安静的屋子里充满了声音，这些声音大多来自古代世界，在我的脑海敲响《欢乐颂》，声声入耳。古今中外的智者们轮流登场，共同整饬我的思维，开启我的聪明。我在读书时很震惊地获悉，人类的基本智慧，早就为古人所表达，如今的一切书籍，能作为他们的注解，就算很成功了。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有关汽车、火箭、导弹、电脑之类的所谓“高科技”，根本算不上“智慧”，因为它们不指引我们人生的方向，不与我们讨论世界的意义，而是给人类为享受和斗争提供手段的可怕的“技术”罢了。而当今的大多数文学书籍，不是消闲用的小玩意，便是开发人性弱点的垃圾。

　　我非常满意自己能在去年下决心暂停原先的“人生追求”，而静下心来读书———尤其是读古人的书。这些文字中光辉灿烂的思想常常令我拍案惊奇，原本拥挤、忙碌、狭隘的人生，因为古人谈论一粒沙子，而展现全新的风景。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在古人那里融会贯通，世界竟然不是这样，而是那样！伟大的苏格拉底、一文不值的情诗艳史；丑陋的生，美丽的死；渺小的地球，宽广的心灵……我随着古人纵横驰骋的思想，颠簸于宇宙内外而不觉辛苦，激情洋溢。我的人生观幸福地被他们动摇了、颠覆了。我发觉，当今好多貌似伟大的论调，近乎放屁，完全是引诱人走歧路的———因为它们基本上都是“现实主义”的，比如如何奋斗、如何奉献、如何成功———人之为人，根本不在于这些，而在于超越他的肉体生活，进入纯粹的精神境界，抵达神性，那才是真正的解放。

　　随着技术的“进步”，人对世界的看法都“技术化”了，不仅是造导弹，连人与人的关系都充斥着庸俗可怕的“技术”，而不是纯美的智慧。人世跌落如此境地，还以为自己一直在“进步”呢！古人早在两千多年前就给我们准备了许多璀璨的棒子，但是，又有多少人愿意举起这些棒子给自己当头一击呢？很少，因为大多数人都在忙碌现世的利益，略有收获，便以为自己获得了幸福———请你在深夜扪心自问，不断地追问，究竟什么是幸福！

　　对于我而言，幸福的一个表象就是边吃烧饼边读书。近一年的许多个晚上，我没有时间去大排档等候炒菜，只能急匆匆地掏一元买四个烧饼回住处，泡一杯茶，然后立即进入书本———我以此种方式解放了我的生活。